“我说,娃噜这家伙可发了,院里院外到处都是苞米……”
“谁说不是呢!我看大队革委会的人,就管咱那点能耐。”
其中一个女人迎合着。
富二嫂接着说,
“娃噜那个小娘们,不是鸡巴啥好东西,竟勾引野汉子;哪天把我惹急了,我就到大队去告,看他们管不管……”
对富二嫂这个烂女人,老大再清楚不过,只要惹着她,啥事都干得出来。可话又说回来,娃噜哥家屋前屋后晒的粮食的是确扎眼,如果真的让谁给捅出去,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此一想,老大就觉得后背发凉,因此他便悄悄离开社员后,撒腿就往山下跑。
很快老大就来到小草屋,进院一看娃噜嫂不在,只有Z诙还卦诶缸永铮ㄊ峭捺喔缱龅模庞糜谧昂⒆拥摹#┌簿驳赝妗V灰猌诙诩遥捺嗌┧换嶙咴叮洗笙搿S谑牵洗蟮敉肪屯缴吓堋5彼艿桨椎氐墓胀浯Γ酚爰掷隙采稀B痴呛斓募掷隙炎糯笞斐謇洗蠹烦鲆桓龉钰艿哪Α?
“二哥,上山啦?”
“哼!”
满族集居地有个习俗,街坊邻里不管有无亲戚关系,张口闭嘴总要叫上点啥,什么二叔、四大爷、姨姥、舅爷等诸如此类。从老大姑姑那论,贾老二管他父亲叫小舅。如此一来,老大和贾老二同辈。从心里老大狠死了贾老二,这些年贾老二没少整自己家。自己如此壮汉莫如小丫头,挣三等工分,就是贾老二一手定的。用贾老二的话说,这是无产阶级专政。狗屁无产阶级专政,林彪还说过,“无产阶级专政是绞肉机”。
小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老大懂,所以只好忍气吞声。平时爸爸没少嘱咐,不管遇见谁,先打个招呼,嘴甜一点,不吃亏!
于此撞见贾老二,老大甚觉蹊跷,因为这家伙从来不上山。因此老大隐隐约约有种不祥的预感,便发疯似的往山上跑。在树林和灌木丛中,老大活像失去孩子的母狮子一样狂奔,边跑边呼唤着娃噜嫂……
最终在沟塘下面老大寻到头发散乱,目光呆滞,瑟缩在一棵树下的娃噜嫂。惊恐万状的娃噜嫂,一见到他,立刻将一只手死死地揪住自己胸前的衣襟,另一只手抓着下面被撕开的裤子,同时歇斯底里嘶喊着,
“你!你要干什么——”
一边喊娃噜嫂一边往一墩荆条后面躲。刹那间,老大就明白了这里发生的一切!脑子里,顿时闪现出贾老二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此刻,就好像有万把尖刀刺穿了老大的心。面色铁青的老大咬着牙呼地一转身就去追贾老二。恰在这时,娃噜嫂惊厥地叫了一声。闻声,老大停住了脚步回过头看了一眼娃噜嫂。老大犹豫片刻后,跪到了她面前,用双手抓住娃噜嫂胳膊说,
“娃噜嫂……是我……”
老大哽咽了。
“娃噜嫂——!”
老大拼命摇撼着娃噜嫂抖动的肩。摇了半天,娃噜嫂才醒过来。清醒后的娃噜嫂一头就栽入他怀里,悲痛欲绝地哭了。老大把娃噜嫂搂到怀里,同时把自己的脸贴到她头上……
过了很久,娃噜嫂才止住哭声。躺在老大怀里的娃噜嫂,仰起脸凝视着他。那时老大大颗大颗的泪珠,落到娃噜嫂那木刻一般的脸上……
一股冷风从灌木中掠过,老大感觉到娃噜嫂在自己怀里战栗,于是他解开衣襟把她完全纳入自己怀中……突然!娃噜嫂将老大推开,翻身跪到他面前说,
“他叔!嫂子求你一件事好吗……”
老大愕然了!虽然他不知娃噜嫂要说啥,可他答应了她。扶起娃噜嫂,老大复又把她抱在怀里。原来聪明的娃噜嫂,怕老大去找那个畜生算帐,而酿成大祸。其实这正是老大要干的!如果不是眼下的娃噜嫂,老大早已将那个畜生追上,打断他的腿,让他永远躺在炕上。
接下来娃噜嫂就慢慢对老大说,
“你想想,你是‘黑五类’子弟,假如你真把贫协主任打了,这是多大的“娄子”。不仅你要蹲‘笆篱子’,还要连累你爸爸,到那时怕是他也不好活。再有,你要有个好歹,我和你哥心里怎能安生,到那时我们也没法活啦……”
娃噜嫂又开始抽泣了。望着娃噜嫂那冷峻而又坚定的目光,老大挥起一拳,将身旁臭桦的树皮击掉一块。老大答应了娃噜嫂,但这笔血淋淋的债,他牢牢记下!
泪水已将娃噜嫂淹没了,无论老大说什么她只是哭个不停。此时老大理解一个被侮辱女人的心,何况是自尊心那么强的娃噜嫂呢。最终老大相信,娃噜嫂能够战胜这一切,将屈辱埋在心间,因为她蒙受的磨难太多啦……
娃噜嫂被老大送回了家,然后老大又转身跑到呼拦哈达山口,坐在一块冰冷的石头上等候娃噜哥下山。将此事告诉娃噜哥,是经过老大考虑后做出的决定。原因是,他不愿让娃噜嫂活在那种不能言表,又终日躲避的窘态中。
傍晚时,娃噜哥肩上扛着一大筐苞米,兴高采烈地从森林中钻出。见到娃噜哥,老大立刻从石头上跳下,上去一把抓起娃噜哥的手,就往山下永陵镇方向跑。
“出什么事?啊!”
娃噜哥不解地问。
“你不要问!”
“那苞米!”
“不要啦!”
……
跑到镇子,老大将娃噜哥丢在供销社的饭店里。自己飞快地钻进同学赵义家,向赵义借了五元钱后,又折了回饭店。懵懵懂懂的娃噜哥,坐在饭店里暗忖,一定是自己的弟弟出了大事,否则弟弟不会这样!然而,可怜的娃噜哥万万没想到,是自己出了事!
老大和娃噜哥隔桌而坐,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娃噜哥。在老大讲述的过程中,他发现娃噜哥一直咬紧牙关,嘴角不住抽搐……
讲完后,老大惊奇地发现,娃噜哥没有像他想象那样冲动,不觉讶然!此事,直至后来老大才完全理解了娃噜哥。其实娃噜哥为了生存,辗转飘流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早已做好一切心里准备。娃噜哥暗自告戒自己见谁都笑,少说话;同时他也告诉娃噜嫂,见人别答腔。就这样,他们战战兢兢地活着。
盛怒之下,去找那个畜生玩命,一拼了之的念头,也曾在娃噜哥的脑里闪过,可娃噜哥又舍不得丢下娃噜嫂一人,去告那个流氓!他觉得自己太幼稚。那是个有权有势的人!你不过是个臭逃荒的盲流,不撵你走已不错啦!无奈、无助的娃噜哥,只好把这仇恨和泪水一并吞下。
瞧着娃噜哥那痛苦的样子,老大无语了。其实悲痛的何止娃噜哥一人,老大心中的恨与痛绝不亚于娃噜哥呀!
两个汉子心里憋屈的慌,于是他们猛喝酒。劣质烧酒,起先他俩一盅盅往下倒,尔后又一碗碗往里c?际彼橇骼幔鹊阶詈笥侄忌敌Γ詈蟀逊沟攴裨毕诺弥币フ伊斓肌?
夜幕四合,整个世界被阴森森的黑夜所笼罩。一场秋雨尚未落下,把天憋的闷热,让人喘不过气……
老大和娃噜哥勾肩搭背跌出饭店,踉踉跄跄走在回家路上。他们走过苏克素护毕拉河桥,然后沿河向西走着……
边走他们边说,边笑,
“哥!你……说你……弟弟好不?”
“弟弟,你最好,好,好!”
娃噜哥耷拉着脑袋连连答道。
“哥……你说我敢不敢杀……人,做番大事!为反,反侵略战争做……好一切准备!”
说着老大便捉住娃噜哥的衣领问。
“对!我们要做大事,肯定……行你,瞅着吧!”
说话间,他们已走进河畔的一片青草地里。上中学时老大曾学过摔跤,突然他想到了摔跤。于是老大上去一把就抓住娃噜哥的胳膊和衣领,反手就是一个大别子,将娃噜哥摔倒。其实老大自己也难以站稳,随之倒下。倒下后他们双双躺在草地上狂笑。笑一会,老大又说,
“娃噜哥!你起……来,摔!”
娃噜哥似乎也亢奋了,爬起后又轻而易举地将老大弄倒。反过来老大又把娃噜哥压在自己身下。就这样,他们在青草地上翻滚起来……
摔累了,他们又躺在草地上怪笑。笑罢,骤然间老大怒火中烧,爬起来挥手就打了娃噜哥一拳。挨了拳头的娃噜哥,立刻回敬了他一下。对此他们同时叫好……最后他们像狼一样的嚎哭,嚎得特v人。开始他们单独哭,后来他们不再单独哭,而是抱在一起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