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行,他们什么时候走?”
“不知道。”
“这样,你回去告诉高高,我得收工才能回去,让他们等我啊!”
“咳……”
半天就像个八十岁的老太太似地叹了口气,然后屁颠屁颠又返回了青年点。收工后,老大把牛车赶回饲养所,卸了牛套,又将牛拉进牛棚里栓牢,然后冲饲养员张老歪打了一个手势后,就径直奔了青年点。
一推开青年点的房门老大吓了一大跳,因为青年点一大屋子全是人。老大挨个看了一遍,好家伙!有邓恒、田亮、李杰、朱殿才、后堡的大头、二道的金彪、头道堡老林、地主等等足有二十余人,再加上青年点的人,简直是要把屋给挤爆。
炕上用长长的跳板搭了两趟饭桌。饭桌上摆放着各种菜肴。看得出,菜肴绝大部分是从镇里买来的现成食品。看罢这气势磅礴的架势,老大猜想,这帮兔崽子刚刚从家里回来,手头定是都宽绰了,故如此“排场”;过些日子你们“弹尽粮绝”就该傻眼喽!瞅了一眼桌上桌下,老大笑了。这帮知青,一看老大如期而至,顿时就开了锅,都纷纷过来和他说话,握手,搂脖,抱腰。人群中,老大发现尚有未曾谋面的知青,故大家又互相介绍一番。乱糊一阵后,邓恒站到炕上开始发话,
“老大!哥们们来看你,几个月没见,十分想你啊!”
“这,东……西咋办哪?”
田亮指了指炕梢的一大堆东西说。
“对了,这些东西是我们大家凑的份子,是给肇婶和肇叔买的,拜个晚年,怎么办?”
邓恒用下巴指着那堆东西说。
“咋这么多?这……”
看了一眼炕梢堆放如山的东西,老大有些为难了。这时高高发了话,
“哥们!听我安排!半天,田亮、何平你们仨去给肇婶送去,代我们向他们问好。然后快点回来,等你们开席……”
“好嘞……”
半天应了一声和田亮、何平高高兴兴出去送东西……
那天众人皆高兴,高兴得简直是群情激奋。酒喝得亦是昏天地暗,一塌糊涂。有划拳的、有行令的、有哼哼唧唧旁若无人地唱歌;有人在喊,有的在敲着盆碗,闹腾得几乎将房盖鼓开。
乱军之中不知何时何平一如软体动物似的,蠕蠕拱到老大身边。何平含有几分醉意笑嘻嘻的样子,煞是可爱!老大心头一颤,身边的女人是多么令人感动啊!如若与其相拌一生该多好哇……
这时,何平抓起装有酒的搪瓷缸一下一下不停地撞老大的酒碗,短着舌头说,
“老大,哥……们……没戏了;但我……想认你这,这个大哥总行吧!亲大哥哦……”
听过和平的话,老大心头顿时一热,便俯下去说,
“何平,只要你不嫌弃多我这样一个大哥,我没意见!可明天你醒酒了,可别耍赖皮啊!”
听了老大的话,何平咯咯咯地就笑了将起来,笑得她直栽倒在旁边杨佳佳的怀里,起不来为止。笑够了,她又猝然爬起,端着手中的搪瓷缸拼命敲着跳板,嘶哑着嗓子冲着大家喊着,
“喂……喂……全……体注意!喂,喂……注意!听着!从现在开始我和老大,是拜把子哥们啦!他是我亲哥,我是他亲妹妹。听到没……”
何平特自豪。
“听到了……”
众人皆掌声,皆欢呼,皆叫好。
扭过头,老大深情地看了一会何平,然后又把头歪向身边的高高,在高高耳边说道,
“高高,谢谢你!为了我和何平的事,你在沈阳替我做了不少工作。”
“咳……你这个人呐……”
只见高高往上推了一下眼镜,长长吐出一口气后,去摸香烟。
这时,邓恒端着酒碗笑嘻嘻凑到老大身边说,
“老大,咱俩把碗里的酒干了,咋样!”
还没等邓恒的话音落下,老大早已抓起酒碗一仰脖,便将半碗酒倒进肚里,然后用手横抹了一下嘴巴,重重地将酒碗撂下,对邓恒说,
“怎么样!”
邓恒见状也抻长脖把酒喝掉,咂了一下嘴巴说,
“老大,这帮哥们今天过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想问你,你要说句实话,行吗?”
“行!”
视着邓恒涨红的脸,老大不假思索地回答。
“好!我问你,什么时候干老阚和大宾他们。这口气你能咽下去吗……”
提到这个话茬,老大微顿了一下后说,
“你说我能咽得下去吗?你知道我们满族是个什么样的民族吗?告诉你,是个好斗的民族,是永不服输的民族,是个报复心里十分浓重的民族。回去好好学学满史吧!后头定有好戏……”
说罢,老大哈哈哈大笑,还不时拍着邓恒的肩膀,把邓恒拍得一愣一愣的说,
“是条汉子!什么时候干,喊哥……们一嗓子!哥们是两肋插刀,绝不是插‘细米’……”
对于老阚这挡事,老大不可能忘记,也绝不会善罢甘休。刚才老大没有说错,满族人血液里除奔腾着豪放、侠义、豁达之外,还有争斗、残暴,仇杀在里涌动。翻开满族历史,满目全是家族的仇杀,部落的火拼,以至于共同抵抗外来之敌的硝烟比比皆是。那老大为何未急着去找老阚算帐?因为老大在为爸爸妈妈着想,不能再给他们捅娄子了,不能再让他们为自己操心,老阚这事只能往后推一推,另外寻找合适的机会。
正当老大玩味着刚才对邓恒的话时,忽然田亮蹦到饭桌上,敲着自己手中的洗脸盆,冲大家扯开嗓子喊起。
“注意……注意!我提议,让……我们唱首歌吧!”
“对!唱歌……”
大家哄然。
“唱什么?”
有人问。
“《大海航行靠舵手》……”
“这歌实在太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