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嵩将郝昭手里的包袱抢来,直接系在马背上,笑道:“今在大麓山治学,暂用不著马。伯道可先用之,待日后再交还与我。”
“多谢伯松兄了!”
郝昭深知无马远行不了,不再矫情推脱。
牵著缰绳,郝昭向张虞、郦嵩拱手作揖,沉声说道:“幸蒙二兄施手相助,今后昭必还报二兄,纵山海火海,绝不推脱。”
“多礼了!”
张虞扶起郝昭,拍了拍其肩膀,笑道:“你我既以兄弟相称,何来这般言行。待伯道走商赚了钱,请我至酒庐吃酒便可!”
“这是自然!”
“山水有相逢!”
“告辞!”
郝昭牵马过桥,回首见二人还在目送自己,遂转身长拜,继而翻身上马,扬鞭策马离去。
行了半响,郝昭自感有些饿了,拆开张虞所送的包袱,却见里面不仅有口粮、衣裳,还有不少的钱帛。
取出夹在衣裳里的一根竹简,却见张虞在上面留言,曰:“伯道吾弟,此去边塞千里,无财不足以至,故留钱于袱中,以便途中开销。”
字虽不多,但郝昭却能从中深感张虞之情谊,顿时鼻尖一酸,泪水盈眶。
“嗒!”
一滴泪水落到竹简上,郝昭紧紧握住竹简,内心似乎许下了什么。
不谈郝昭一路远行,张虞带著郦嵩、张茂山原路返回。
回程路上,郦嵩略有不解,说道:“伯道虽说雄壮,为人仗义,但怎值济安这般厚待?”
张虞淡淡而笑,问道:“伯松可知绝缨之宴?”
“略有耳闻!”
郦嵩沉吟少许,说道:“楚庄王不计楚将欺凌妃子之罪,后三年,楚与晋大战,楚将感其恩,遂身先士卒,大败晋军!”
“然也!”
张虞负手而行,说道:“故我之所以厚待伯道,既有崇其道义之心,亦有得其心之念。纵观古今,不利爪牙,何以成大事!”
“成大事?”
郦嵩念叨了下,他不得不承认自大病痊愈之后,张虞变化之大,令他有些难以想像。
能说出‘得人心,利爪牙,成大事’之语,不就是书中所描绘的心怀大志的人物模样吗?
“那济安之志呢?”郦嵩问道。
张虞微沉吟了下,深思说道:“进则为两千石,退则还保家乡!”
郦嵩笑了笑,说道:“我观济安之所为,怕不仅于此!”
“哈哈!”
整日与张虞混在一起,郦嵩怎会不知张虞的志向不仅于此!
张虞搂著郦嵩、张茂山的肩膀,笑道:“日后之事,日后再说!”
你若问张虞当下的志向,张虞心中已有想法,但仅是有些模糊而已。
张虞自后世而来,了解未来所发生的事件,群雄逐鹿,天下三分,而后三家归晋。
以他当下的身份,他不知能否有资格参与到东汉吃鸡比赛中。故他打算尽量在乱世中弄出点地盘,而后在北方形势分明之前,参与吃鸡比赛。届时未来道路如何,则可以根据彼时形势来判断。
自送别郝昭之后,张虞重新将注意力放在读书上,听王宏讲授兵法外,则与著重孙资结交。
而孙资因出生贫寒,面对张虞抛出的橄榄枝,自是来者不拒!
第17章 笼络人心
孙资其人,张虞隐约记得,他在曹睿托孤时,通过其个人手段,改变了曹睿的临终决定,最终让司马懿与曹爽成为托孤大臣,间接帮助司马懿篡夺了魏室江山。
从事后结果来说,孙资算是曹魏亡国的罪人。但若从曹魏当时的政治格局来说,选司马懿出任托孤大臣,没有什么大问题。毕竟司马懿在侍奉曹家三代的经历,足以让人信服其才能与忠心。
另一方面,从张虞出身微弱的情况来看,张虞没有过多可供选择的余地,凡是俊杰都值得交好。
在张虞、郦嵩二人提前的告知拜会的情况下,孙资在家茅屋前等候。
少顷,张虞三人的身影便出现在孙资眼前,孙资出院几步以迎。
“今日前来拜会,倒是打扰彦龙读经了!”张虞拱手道。
“无事!”
“济安、伯嵩三位请!”
孙资伸手为三人领路,说道:“家中寒酸,如招待不周,还望三位见谅!”
张虞则是玩笑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如子云公(扬雄)虽居陋室,但其德馨然,试问其室陋乎!”
“哈哈!”
孙资点头而笑,谓郦嵩道:“济安不仅武力出众,文采亦是不俗。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此二句简洁大义,非常人所能得!”
郦嵩挽著孙资的手臂,笑道:“济安善言辞,能令人如沐春风,你我皆不能及也!”
“然也!”
趁著郦、孙二人玩笑谈话间,张虞打量室中陈设。
却见屋内格外简陋,屋顶由茅草所盖,顶上茅草稀少,一看便是少经打理。屋门则是半斜,因常年太阳照晒,门板颜色已是发白。
带泥的锄头正依靠在土墙上,还有一双沾满泥土的草鞋整齐摆放在锄头旁边。显然孙资在跟随王宏进学的同时,为了生计还下地耕作。
屋内,案几、坐席虽说陈旧,但因经常打理,显得颇是干净。
张虞坐在竹席上,问道:“彦龙平日可有耕作?”
孙资举瓮为三人倒水,笑道:“资家境不丰,故随先生治经时,为得口粮,常于田间劳作。”
“某在边塞时,少有耕作,倒是经常牧牛放马!”张虞说道。
“牧牛放马何如?”孙资好奇问道。
“初时放牧,为不让牛马乱走,多策马吆喝奔走。后来养了大黄狗,教狗驱羊,倒是便利不少!”张虞说道。
“为看家护院,我兄亦养了条狗。仅可惜乱吠乡人,被我兄宰杀食之。”孙资幽默说道:“自此之后,莪喜食狗肉!”
“今后彦龙登门,我与济安必用狗肉成宴!”郦嵩笑道。
一番闲谈下来,气氛算是起来。
张虞沉吟少许,问道:“君自中都而来,中都毗邻司隶河东郡。而我常温闻河东自古多俊杰,不知彦龙可识河东俊杰?”
孙资沉吟而摇头,说道:“中都虽近河东,但资因家境贫寒,难识河东俊杰。”
“嗯~”
沉吟片刻,孙资念及少小同学,笑道:“不过有一人,济安当感兴趣!”
“何人?”
孙资喝了口水,说道:“其人姓徐,名晃,字公明,河东杨人。年少失亲,被长姐所养。为人颇有武力,因家境贫寒,故立志从军。”
“我至河东游学时,曾与公明同学,其朝习骑射,暮读兵书,为乡人所敬服。”
“哦?”
闻言,张虞顿时被勾起兴趣。徐晃乃是魏国五子良将,不谈武力水平,凭其军事水平就能在汉末三国中留有一席之地。
“今不知徐公明何在?”
孙资思考良久,说道:“我自界休至祁县游学时,便不知公明去向,听河东人曰,徐公明或任河东郡吏。”
张虞心中记下,谓郦嵩说道:“今后有幸至河东,或能拜会徐公明,看能否与之结交!”
“除徐公明外,河东卫氏有二贤才,我虽未曾见过,却有听其美名。兄卫觊,字伯觎,熟识典故,多智有谋;弟卫盖,字仲道,年少成名,才学超群。”孙资说道。
张虞颔首不语,相较兄长卫觊,或许卫仲道在后世人中名声更响亮些。毕竟蔡琰在后世颇是有名,连同带火了前夫卫仲道。
“除卫士外,河东还有衡、尹、范、裴、丘等大氏,其中各有俊杰,常至雒阳游学,与关中、关东大族为伍。”
顿了顿,孙资忽然问道:“济安可知关东、关西之分?”
“略有耳闻!”
“可知并州属关西,还是关东?”孙资问道。
张虞蹙眉而思,若不是孙资突然发问,他还真没在意过并州属于关西还是关东这一话题。
“并州居边塞,恐难融于关东。”张虞说道。
孙资笑了笑,说道:“自崤山、大河以东为关东,自大河以西为关西,并州归属关东。”
继而,孙资意味深长道:“并州虽处边塞,但因毗邻河北,大族互有往来。如上党崔氏与清河崔氏合流叙谱,太原温氏与琅琊颜氏、中山刘氏、高平李氏有姻亲之关系。”
“姻亲游仕,二地关系之紧密,岂能言并州属关西,而不属关东?”
在许多人的印象里,并州因汉胡杂糅,山河纵横的地形形成单一的地理单元,少与河北交流。
实际上,并州大族与河北士族或多或少都有些关系。这种情况下,关东岂会将并州剥离出并州。
如王允主政时,曾将复兴大汉的希望寄托于关东士人,而不是依靠关西武将人。
吕布流离中原,能被各方诸侯以及兖州士族所接纳,与并州归属于关东也有潜在的关系。
同样,并州因常年与胡人对抗,与关西有近似的遭遇,某种情况下,并州与关西算是有共同的遭遇。
张虞沉吟少许,反问道:“如若雁代之人呢?”
孙资为张虞倒了杯水,笑道:“雁代属并州,何不能自言为关东。济安如欲成事,不仅需有长文公赏识,更要扬名于并州,方能有所成就!”
张虞微微颔首,拱手说道:“多谢彦龙指点,不知君何时前往雒阳太学就学?”
“约在八月前往雒阳,今尚有月余时间!”孙资说道。
“祝君学有大成!”
“多谢!”
又与孙资闲谈半天,张虞这才与郦嵩、张茂山告辞离开。
路上,郦嵩、张茂山在那聊著天,张虞则是回忆著今日与孙资所交谈的内容。
孙资虽出身微弱,但胸有沟壑,是为少有之俊杰。今日交谈之时,孙资更是为张虞指点未来道路。
一,需得王宏的赏识,能得到些许王氏的些许资源;二,扬名于并州,拔高自己的名望。
张虞微叹口气,暗忖:“孙资才智具备,今时如能与其结交,倒是能为日后而做准备。直接赠钱帛与孙资,以孙资心性,怕多会推辞,且也难以施恩于他。”
忽然间,张虞想到什么,遂停下了脚步。
“茂山!”
“在!
“你带上钱财速去中都,于城中聘请乐队,以庆贺孙彦龙就学太学之名,一路锣鼓敲打,声势务必浩大。”
张虞搂著张茂山的肩膀,说道:“到孙彦龙家中,为其置办家具,留钱财巾帛与其兄嫂,言云中张氏贺孙彦龙就学太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