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悦?”
张虞在记忆中不断搜索‘荀悦’姓名,但始终不得所获。显然荀悦若不是无能之辈,便是郁郁不得志之辈。而以荀推荐来看,荀悦大概会是后者。
“不知较君才学如何?”张虞问道。
荀摇头而笑,说道:“才疏学浅,与堂兄相较,弗如远甚!”
“何公以王佐之才盛赞文若,若君为才疏学浅之辈,怕天下皆粗鄙村夫。”张虞笑道。
“何公笑时之语,不可当真!”荀连忙谦让,说道:“若济安有意拜会我兄,还需注意一事!”
张虞敬酒说道:“劳文若细言!”
荀抿了口酒,说道:“仅是我兄性子沉静,不喜外人打扰,济安如欲拜会,还需多多谅解。”
“多谢文若!”
张虞再问道:“我于长社时,曾闻荀攸,荀君公达,有卓越之才,不知可否有假?”
荀虽不知张虞为什么热衷了解俊杰,但出于今下交谈愉悦,耐心说道:“荀公达习读兵书,长有谋略。黄巾乱起时,公达曾有多预言之。及阴府君退守颍阴,多有用公达之策。”
“若济安有心拜会,抽空登门拜问便好!”荀说道。
张虞微微颔首,赞道:“我丈人言,颍川诸族,唯荀氏最贤。命我若能至颍川,当多多拜会诸君,增长学识。今与文若交谈,果如丈人之语。”
盖因受历史影响,张虞对荀的感观,更多是以变扭二字形容,似忠汉,又不似忠汉。且不说自己能否将他招募,但以荀所为来看,张虞心中存有芥蒂。
但芥蒂归芥蒂,经与荀交谈后,张虞不得不承认荀的见识、才学、修养都非常出众。这是除王允之外,张虞所见最优秀的士人。或许随著年龄的增长,荀未来会超越王允。
在张虞与荀的聊天中,宴会渐渐到了尾声。
因有公事需理,王允拒绝了饮酒歌赋这种娱乐性活动。
王允擦拭了下手,问道:“元基为颍川郡守,今可知豫州情形否?”
阴修沉吟少许,说道:“豫州中以汝南、颍川、陈三郡黄巾最盛,今波才、彭脱虽说重创,但汝、陈二郡依有残党。”
“汝南太守赵谦正率兵征讨黄巾残部,形势暂时不明。陈王宠因藏有数千张强弩,据城安民,屡退黄巾,故形势并不严峻。”
顿了顿,阴修说道:“仅是陈王违背诸侯王律,如按律法而言,恐有不法企图,还需上表朝廷。”
王允捋须而思,说道:“陈国之事,我略有耳闻。今天下骚乱,陈王保境安民,虽有违背律法,但若无陈王聚兵退敌,则陈国早已被黄巾所据,今需依势而为,而非苛求罪责。”
“今治豫州之重,在于安抚颍川乱民,铲除汝南贼寇,收复陈国县邑。”
思考许久,王允说道:“当下左、右中郎将受命征讨大敌,而我豫州无重兵可用。先令陈王派兵收复陈国县邑,再命赵谦征讨黄巾残党。汝南地广县多,若赵谦难平,需速速上报。”
顿了顿,吩咐说道:“今豫州缺乏兵马,劳元基调拨千人于我。”
“诺!”
“济安何在!”
“在!”
闻言,张虞趋步出列,拱手应道。
“你既为州中都督,州中军事需多上心!”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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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相貌取人
东汉初时,州刺史暂无领兵权,但随著地方叛乱增多,地方郡县难以自解,中央军无力远派,遂委于州刺史相应的军权。
王允初至豫州,身边除张虞所率兵马外,则无余兵可用。
虽说阴修调千人兵马于王允,但因颍川郡大乱初安,郡县内部需兵马驻守。为了拥有一批靠谱的军士,王允在张虞的建议下,命人招募兵马。
自到颍阴之后,张虞便率部驻扎外城南,自习骑射不提。
而张虞因兼任都督从事一职,加之王允的吩咐,监督豫州新兵的招募。
城南,大量壮丁从乡野聚集到此,所为不是他事,正是准备投军募征。
若远远望去,却见有意投军的男儿大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几乎看不出有雄壮魁梧之士。显然这些人之所以投兵,很大部分是为了吃军粮。
南城,两名游侠一高一矮在角落,似乎在争论什么。
“伯安,你真打算投军?”高个子游侠迟疑道。
矮子游侠说道:“元直,我家双亲遭黄巾屠戮,仅剩我茕茕一人,已无牵挂。今投军从戎,上阵厮杀,或能拼得一个出身。”
徐福张了张口,担忧说道:“从军征伐不同游侠厮杀,你虽善用长刀,但军中却多使长矛。列阵冲杀,如有不慎,将会身死。”
孟宁之叹了口气,说道:“我从黄巾军中逃回,若不投军,归乡之后,乡人会怎么样看莪!”
“你家中有老母需赡养,我不求你随我从军!”
孟宁之实在倒霉,之前黄巾乱起,他出于投机之故,独自投身从军。黄巾主力兵败之后,他逃离大部队,回乡之后,他才发现他父母竟惨遭黄巾乱兵劫掠所杀。
今孟宁之身无牵挂,而他也发现自己干件蠢事,干脆打算从军,以凭借自身武艺杀出个富贵。
徐福略有伤感,说道:“今后你我分别,怕不知何时才能相遇。”
孟宁之搂著徐福的肩膀,大笑说道:“待我富贵时,我当衣锦还乡,与元直共分富贵。”
“走了!”
孟宁之因个子短小,无法腰跨长刀,唯有背负长刀而行。
徐福望著好友远去的背影,落寞地叹了口气。他不愿随好友从军,除了老母在堂之故,还有他总感觉当大头兵改变不了生活,更无法做出一番大事业。
大营军门,孟宁之随著人群鱼贯而入,因个子不高的缘故,淹没在人群中。
入了军门,孟宁之在士卒的催促声中,与众人排成队列长龙。为了更好招募士卒,汉军官吏命十一人为一队,分批上前接受检阅,看是否能应征入伍。
很快,轮到孟宁之所在队列上前,接受汉军吏员的检阅。
汉军吏员以士人为首,其持捧著竹简,显然负责登记姓名。负责检查孟宁之身体者,则是体格壮硕的士卒。
士卒粗略检查一遍,见无病,身体无残疾,则准许了十一的入伍。
士人将十一人姓名登记下来,观察十一人的身形,欲指定一人为什长。
孟宁之看出士人的意图,壮起胆子,大声说道:“仆为游侠,善使长刀,请补什长。”
士人循声望去,却见孟宁之脸上坑坑洼洼,皮肤黝黑,相貌实在丑陋,且个子又不高,眉头不禁皱起。
“君相貌丑陋,身形不高,不可为什长。”士人如实说道。
闻言,孟宁之瞬间脸红恼怒,愤恨说道:“昔孟尝君身长六尺尚能为齐相,而今补什长竟需取肥大者,不知是何道理?”
话虽这么说,但同队者已有人发出嘲笑之声。
孟宁之瞪大眼睛,看向发出嘲笑的人,骂道:“我杀你等如杀鸡宰羊!”
“肃静!”
见情况不对,两名士卒持矛上前,以防孟宁之暴起。
士人脸沉下来,说道:“今仅是假什长,入军营之后,都尉将会重新选拔!”
说著,士人欲指定其他人为什长。
孟宁之非急躁无谋之人,而是大声说道:“军中以武力为先,我愿与他们比武,谁胜谁为什长。”
孟宁之发出的声音,吸引了不远处正巡查的张虞。
当张虞带人走了过来,不论是孟宁之,亦或是其他人都安静下来。
张虞看著发生冲突的现场,问道:“邵然怎么回事?”
此士人名庾嶷,字邵然,为鄢陵人。其父为庾乘,家境虽说贫寒,但因被郭林宗赏识,得以入太学读书。而郭林宗与王允有久,曾向王允介绍过庾乘。
今王允至豫州出任刺史,出于考虑照顾友人子嗣的念头,见庾嶷颇有才学,遂征辟为州吏,负责征兵之事。
庾嶷迟疑少许,向张虞禀明事情经过,说道:“回张君,此人欲补什长,我因他相貌、身形否之……”
听明白事情原委,张虞打量满脸不服气的孟宁之相貌。
纵使他用人没有颜值偏好,今见孟宁之丑陋的相貌,心中也是升起些嫌弃之情。更别说孟宁之身形短小,身高仅一米五几,在人群中并不起眼,实在上不了台面,这也难怪庾嶷会拒绝孟宁之出任什长。
然嫌弃归嫌弃,但一向自诩用人以贤的张虞,很快端正心态,笑道:“你既有豪言,我特准你为假什长。若有真本事,受都尉操练时,则成为真什长。”
“多谢张君!”孟宁之感激不已,说道。
待孟宁之领著部下十人离开,张虞忍不住吐槽,说道:“相貌丑陋,身形短小,不忍直视。邵然以规矩行事,并无过失。”
选相貌、身材出众为官,算是人事官吏中的潜守则。即便到后世都有这种潜守则,甚至对身高更为苛刻的要求。今更别说更封建的东汉了,庾嶷看似过分,但却变向维护规矩。
“既然如此,张君为何不考其武略,而是直任其为什长?”庾嶷问道。
“军中以胆略见长,今形貌丑陋,却敢于发声求官,不可谓无胆略之人!”张虞解释道。
“从事考虑周全,嶷思虑欠妥!”庾嶷请罪道。
“有心从军者,除为生计之人,或有志建功立业者。邵然为笔吏,当用心留意胆烈之人。”张虞说道。
“诺!”
郭图不知何时而来,笑道:“济安观察细致,能见常人所难见之事,实属令人钦佩!”
“哦?”
转头见是郭图,张虞顿生兴趣,问道:“公则何出此言,莫非此人实有独到之处?”
郭图笑了笑,说道:“有所耳闻,其名为孟宁之,颍川游侠子,性情勇烈。颍川诸多游侠中,因相貌丑陋而闻名。往昔有人辱没其相貌,被他愤而杀之。”
“公则既熟络颍川游侠,不知可有闻徐元直否?”张虞好奇地问道。
显然相较不知名的孟宁之,张虞对徐庶更感兴趣。
郭图沉吟少许,摇头说道:“颍川游侠虽多,但出名者少,且为避免有人寻亲仇杀,常以别号自称。徐元直之名,图并未耳闻。”
游侠虽带有侠字,但其大部分的所为与后世的黑社会类似。游侠间以情义为重,为了生计,会收取保护费。更有甚者,为了向上跃升,会甘心充当权贵的打手。
故这种情况下,为了避免仇家寻仇,以及连累到家人,很多人都会更换姓名,很少有以真实姓名见人。
今张虞直接询问徐庶姓名,非与徐庶有生死之交者,很难说出徐庶去向。
探听不到徐庶去向,张虞略微惋惜了下。以他为数不多的记忆,徐庶算是颍川少有大才,且是具有明显的成长潜力。
见张虞神情有异,郭图问道:“济安可是与那徐元直有所交情?”
“闲暇听人提及,颍川游侠中徐元直最重情义。”张虞随口说道。
郭图微微颔首,说道:“我今后多帮济安留意!”
“多谢公则!”
说著,张虞忽然笑道:“公则为计吏,怎有空前来军营?”
郭图故作不满,说道:“莫非我不可前来拜会济安?”
“当然可行!”
张虞挽著郭图的手,笑道:“仅是见公则远道而来,而我仓促招待,恐有不周。”
自来到颍阴,荀、钟繇二人不是下县乡,便是每日忙于公务。郭图最有时间,故张虞与之经常接触,关系好过荀、钟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