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邑,酒舍。
偏僻的雅间内,张辽热情地邀请张虞、钟二人入座,吩咐说道:“酒肉上足,钱财管够!”
“好勒!”
见是大主顾,店家亲自照顾,将案几擦了好几遍,并换上档次的筷、碗。
“兄长新婚不久,今莫非归乡,特经马邑寻我?”张辽笑道。
“今是专门来寻文远!”张虞笑道。
“哦?”
张辽顿有兴趣,问道:“莫非兄长在马邑遇见难事?”
张虞浅笑而摇头,说道:“文远可记得官拜何职?”
“护匈奴副校尉!”
“然也!”
张虞不打算卖关子,如实说道:“自鲜卑昌盛以来,雁门、定襄二郡匈奴流离,左南将军部日衰。我向朝廷请命求镇雁门,聚拢二郡匈奴,联络步度根,防备骞曼南掠。”
“恭贺兄长!”
张辽闻讯颇喜,笑道:“兄长新婚不久,便身受要职,当双喜临门。”
说著,张辽便为张虞、钟二人倒酒。
“请!”
“我今至雁门上任,朝廷准莪募兵七百,可置司马、功曹、主簿等属官,以为都护匈奴。”
张虞放下酒樽,怀念说道:“虞受领职务时,便想起文远与虞追马猎胡之事。昔南下将骑征战时,无不怀念文远,恨不能与文远并肩作战。”
“而今虞可募兵,自征勇士为吏,故欲拜文远为骑将。不知弟是否愿与虞驰骋沙场,建功立业否?”
两汉时期,步、骑的军职体系不同,且相同官职下,所率兵马数目会有不同。
如以骑兵校尉官职来说,所将之人在七百人上下,配合属吏人数可达到八百人。若是步卒校尉正常可将千人,甚至可统率两千人。
骑兵校尉往上的官职,则是骑都尉可将二千余骑。而今授予张辽的骑将,属于是校尉下属官职,其所将兵马数目在两百骑。
今张虞可募七百名骑兵,那么帐下军职体系可任命军司马一名,三名骑将。
为了征辟张辽,张虞让他掌管两百骑,属于是非常高的待遇。
见张虞拜自己为骑将,张辽乐得从席上蹦起来,欣喜的语气中略有惶恐,说道:“辽早有追随兄长征战之念,仅恐兄长嫌我愚钝,不敢轻易开口。今能与兄长作战,辽便心满意足,不敢奢求骑将之位。”
十八岁的张辽仅是区区郡吏,还不是历史上威震逍遥津的名将。而张虞已是混出名声,加之二人交际多年,张辽常尊称张虞为兄。不夸张地说,或许在张辽早就想和张虞混。
今张虞能招募兵马,又授骑将给张辽,张辽怎么可能不会心动。果然张辽没有过多犹豫,一口便答应下来。甚至因初上任,便统率两百骑而感到惶恐。
“哈哈!”
张虞笑了几下,说道:“我虽授骑将于你,但我却无骑交由文远统率。不论文远是否愿为骑将,今皆需为我招募雁门勇士两百。”
连同军官百人,张虞所将兵吏有八百人,即便张虞把参合坞里的兵马都编入营中,也都整编不满。故张虞仅打算从参合坞出汉胡骑卒百人,另行招募并州汉胡勇士数百人,凑成一营八百人之数。
见张虞有条件让自己出任骑将,张辽放下心来,笑道:“兄长这般言语,辽便安心。不知兄长对所募两百人有何要求?”
张虞不假思索,说道:“体格充沛之士,优选善射之人为兵。”
“诺!”
张辽的入伙,让张虞开心好几日。他至东汉多年,与不少名人交际,但真正意义上成为他的属吏,大体仅有郝昭,今下总算多了张辽。
今有郝昭、张辽在手,另有什翼部下,张虞对帐下兵马的架构有了雏形,以上三人为张虞所安排的骑将。
三人之下的七名骑率(百人骑)会直统百骑,这些骑率们除了会从参合骑中选拔,还会从招募兵马里选拔而出。
至于郦嵩,张虞有意安排他出任司马兼主簿。另孟宁之善步而不善骑,这让张虞不知如何,只能看后续的人员规划。
在郝昭、张辽二人募兵的同时,郦嵩带著百骑到了马邑与张虞汇合。
身边有了人调用,张虞为了获得一校的甲兵、器械,便带著众人南下到晋阳,拜见并州刺史张懿。
因得到了朝廷的政令,张懿并没有为难张虞,让张虞去晋阳武库里去领取一校的兵马装备。至于兵粮的供给,因张虞驻在雁门,张懿便让张虞找王泽批复。
当甲兵、器械运到雁门时,时间已到了九月份。到了雁门,由张辽出面,加之王柔的招呼,雁门郡如数给了兵粮。
代地的九月,天气有些寒冷,草木一片枯败。
距离募兵已过去了半个多月,募兵的效果并不喜人,仅仅招募到四百多人,
参合骑百人,约五百人左右。而之所以招募效果不好,一方面除了选拔苛刻外,
一方面所给钱粮的待遇不够。
张虞到普阳支领费用时,便向张懿提出用于募兵的钱财不够,怕招募不到勇士,但张懿表示州里也没钱,甚至还说今并州能运作下去,多亏冀州的财政转移。州中主官都这么说话,张虞不好继续索要。
其实张虞能够理解东汉当下的财政状况,西北叛军持续叛乱,需要大量的钱财往里面投。而并、幽二州人口本身不多,维护边塞防御体系需要大把钱粮投资,若非二州背靠河北、京畿,东汉怕转运的费用都难承受了。
理解归理解,但募兵的钱粮不够,当真让张虞为难。兵吏八百人,当下五百人,总不能自己从往里面投钱。
张虞在营地里溜达了一圈,从外头回营帐里,问道:“今天渐冷了,冬衣情况如何?”
郦嵩翻了翻竹简,说道:“府库里发的冬衣不多,仅一百余件,营中将士需穿自家冬衣。”
“伯松抽空到阴馆催催,偌大的雁门不至于凑不出五六百件冬衣。”张虞皱眉说道。
“诺!”
郦嵩说道:“除冬衣外,粮草如数送抵。”
“总算有件靠谱事。”张虞吐槽道。
说著话,张辽穿著皮甲,按剑入帐,问道:“兄长,今兵马整训不错,眼下是继续招募兵马,还是说北上左南部?”
“兵马少了些!”郦嵩说道:“最好多招募些,以免到了代北,兵马不够用。”
“要不放低些要求?”
张辽说道:“不必招募勇士,凡身体无碍者便能入营。”
“不知兵戈,到了代北,怕会害了他们。”张虞说道。
郦嵩有了主意,说道:“济安,定襄有不少匈奴部民,不如多招些匈奴人。”
闻言,张虞想起了什么,问道:“我记得妙母乃匈奴贵女,可是出自定襄匈奴部?”
郦嵩点了点头,说道:“母亲来自匈奴兰氏骨都侯,此部迁居定襄。因鲜卑屡次南掠,今下实力大不如前。若济安有意,我以为可往兰氏部中多招些匈奴人,便于日后都护兰氏部。”
“太多不好!”
张虞想了想,说道:“伯松和什翼去兰氏部招上两百来人,尽量能言汉话;
余者百号人在雁门招募,选些懂得武艺之人。’
“那冬衣之事呢?”郦嵩问道。
“我亲自拜会王雁门,尽力多拿些冬衣。”张虞说道。
说著,张虞看向钟,问道:“元常有何思量?”
钟微授胡须,说道:“济安布置缜密,无他见。”
顿了顿,钟问道:“今济安建营募兵,不知以何名自称本营?”
“雁门营?”张虞问道。
“怕太过平庸!”
钟饶有兴致,说道:“济安出自云中,不如以云中义从自称本营。”
义从并非单指公孙瓒的白马义从,而是许多边塞兵马都会用义从作为后缀。
如来自河湟的湟中义从,凉州地区的凉州义从,亦或是匈奴部落的匈奴义从。
“云中义从?”
“然也!”
“云中者,云神所居也,谓营兵骁勇越超凡人,此又合济安籍贯。”钟说道。
“且容我思虑一番!”张虞说道。
第94章 云中义从
钟所提及的营名之事,算是张虞忙碌募兵之余所遗漏之事。张虞虽属于护匈奴中郎将帐下,但营名却不能称护匈奴营。
在深思一番下,张虞选择听取钟的意见,以‘云中义从’为营名。并让钟辛苦下,用端正的隶书书写营名,交由善刺绣的妇人制作旗帜。
张辽受命在雁门南部诸县招人,郦嵩、什翼二人前往定襄郡内的离散匈奴部落中招兵。
为了冬衣,张虞到阴馆再次拜会王泽。或许是见张虞来了许多趟,王泽实在不想招待,不知从何处弄了批冬衣,如数交到张虞手里。
有了冬衣在手,张虞算是敢安心北上平城,
平城作为雁门郡边城,临近漠南,与鲜卑胡人临近,乃左南将军部驻扎所在,因无阴山庇护,气候较参合口恶劣许多。若无冬衣为御寒,张虞所部无需与鲜卑交手,光自然折损便不少。
九月中下旬,郦嵩、什翼从定襄郡内的匈奴部落而过,得兵两百多人,而张辽奔走多城,总算将余者百余人征募到位,
经一月的招募,张虞共得兵七百八十六人,战兵七百余人,吏约八十人左右,基本已是满额。
兵马虽说满额,且上头以骑兵的标准给予待遇,但因仓促成营之故,并非八百人都有马,营中有马者约四百多人,无马者有三百多人。
根据这种情况,张虞与众人商议,优先挑选有马者为军中兵吏,无马者习步战,次于有马者。经过数日的整顿,张虞算是理顺了军中的人事问题。
三名骑将之外,张虞亲选了七人作为骑率。其中有两人出自张虞当初培养的汉胡少年,族弟张丰有勇力,粗读经学,张虞出于提拔之故,便点了他为骑率。
另外则一人则是丘敦契乌,其年岁虽小,但颇有勇力,骑射出众,张虞便大胆提拔为骑率。其余五名骑率皆为汉人,如苏列、王固等人,或是雁门郡人,或是从朔方诸郡逃难过来。
在军士即将出发之时,钟却找到张虞,表露出辞别归乡之意。
大帐内,钟犹豫几下,说道:“济安,家中来信催促,恐需归乡,今无法随济安北上平城了。”
“怎么回事?”
张虞为钟倒了杯温水,关心问道:“莫非家里有急事发生?”
钟摇了摇头,说道:“家中并无急事,仅是出来多时,家中亲眷多有思念。且家人担心若是久留,恐冬季寒冷,大雪封山,不便归乡。”
张虞点了点头,感叹说道:“元常自三月随我北上,在并州已有半年。且元常家在颍川,距雁门有数千里,若是沿途漫行,归乡恐需一月。今时南下归乡,
或能赶在大雪封山之际至河北。
顿了顿,张虞关心问道:“不知元常兄欲何时归乡,是否需虞派遣士卒护送?,
“士卒护送倒是不必,我可随济安家中商队南下。”钟说道。
张虞沉吟少许,说道:“既然如此,我和族人知会声,元常兄可至晋阳暂候,待商队南下经晋阳时,兄便可随商队南下。”
“善!”
钟拱手笑道:“倒是有劳济安了!”
“不敢!”
张虞面露惭愧,说道:“元常何出此言?若无兄帮衬婚事,以及助虞梳理吏员,虞岂能这般轻松!”
实话实说,这段时间没有钟协助,张虞估计会很劳累,尤其是几十号更员的选拔,以及吏员们所要负责的相应事务,这种事情细微且繁杂,若无专门的行政人员帮忙,很难这么快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