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济安准备何时北上平城?”钟问道。
张虞盘算了下,说道:“马邑至平城约三百余里,沿途道路平坦,若是行军三、四日便能至。莪打算三日之后起程,尽快了解边塞,而后寻机而动。”
钟微微眉,问道:“兵马仅操练几次,而今便要北上,是否太过匆忙?”
“不匆忙!”
张虞从交椅上起身,手搭在腰带上,自信说道:“边塞儿郎非内郡所能比,
善骑好斗,今在马邑操练,倒不如至平城。以大漠为练武场,出游狩猎几回,兵吏便可用!”
训练骑兵的最好方法,不是说常年训练基本功,而是要学胡人般,在草原上散出去狩猎,这样才能精进骑射,互相的配合度才能说上来。
经张虞这几日的观察,他这批所招募的兵马,从兵源质量上不用多说,今更需要操练,且进行更多切合实地的操练,才能让这些兵马成为精兵。
“以狩猎代兵,甚是有理!”
钟拱手起身,笑道:“在颖川将候云中义从之威名!”
“劳君候之!”
钟的离去,张虞没有挽留。毕竟以他当下情况,不足以招募钟。今能与钟结下情谊,等时机到了,或许他就能像征辟张辽般,顺势征辟钟。
在与钟分别之后,张虞如他所计划那般,率部从马邑出发,沿著治水向东北至平城(今大同市)。
并州诸郡的行政区域几乎是按照盆地而设立,面积最大的大同盆地即雁门郡,太原盆地即太原郡,上党高地为上党郡。
胡人欲入寇并州,深入到太原郡,首单其中便是雁门、定襄二郡,相较丘陵纵横,谷道复杂的定襄郡而言,雁门郡其实更好突破。
平城作为后世的大同,其北面缺乏天然的险峻屏障,常常是胡人入寇并州的必经之所,同样也是汉人进攻胡人的前哨基地。
因大同盆地无险峻为阻拦,故在距平城数百里外,有护乌桓校尉,其驻扎在代郡马城(今张家口),在东面呼应雁门郡。
若刨除军事角度,因大同盆地平坦辽阔,道路易行,胡人更喜欢从这里获取汉人的资源,并且学习汉人先进的文化。
经三日的行军,张虞所部终至平城。而平城的情况,似乎与衰弱的东汉王朝类似。因常年的鲜卑南下劫掠,平城人烟已是不多,张虞一路行来有不少荒废的田亩。
本应在长城边缘游牧的匈奴、乌桓二部,已经出现在平城周围。显然因受到鲜卑南下的压力,匈奴、乌桓二胡为了生存,不得不向更南的地区迁徙。
后世不少人认为汉末的天气寒冷,导致了胡人的内迁。而在张虞眼里,何尝不是东汉的衰弱,无力钳制鲜卑,本是生活在边郡的匈奴、乌桓二胡,为了躲避鲜卑的劫掠,向南侵占了汉人的领土。
“平城怎么变成这般模样?”
望著城外大量荒废的田亩,郝昭惊讶了句,说道:“汉人不见多少,反倒是有不少胡人。怕不是再过几年,平城被胡人所据。”
张辽作为雁门郡吏,对平城的衰弱有所了解,说道:“雁北有乌桓部落,其部落不下数千。自鲜卑南下劫掠,乌桓便向内迁。更有不少乌桓暗顺鲜卑,趁鲜卑劫掠时,一同南下劫掠百姓,难以令人分辨。”
在边塞弱肉强食之地,弱者只会向更弱者挥刀,乌桓人本是匈奴人的狗,被西汉击败之后,成为西汉的狗。北匈奴强盛,乌桓为其所用,待东汉发展起来,
为东汉所用。
今东汉衰弱,无力控制边塞,而鲜卑在大漠崛起,乌桓为了臣服强者,与其眉来眼去,属于正常之事。至于趁机劫掠汉人,非常符合乌桓人的行为。
郦嵩神情略有严肃,说道:“我军今至平城,所临之敌应不止骞曼,恐怕还有乌桓。”
“今之强敌不过骞曼,而乌桓名义归附我朝。”孟宁之小声说道:“今不如与乌桓求和,双方相安无事,一心对付骞曼所部。”
“岂有这么简单?”
张辽摇头说道:“我军驻扎于此,与步度根呼应,便是骞曼之敌。而乌桓或有暗顺骞曼,今见我军至此,恐会有所动作。”
一向沉默的什翼说道:“匈奴人以血脉为尊,习俗、姓名自有传承。而乌桓人一向狡诈,尊顺强者,今行求和之事,必遭乌桓人小。”
张虞微咪双眼,说道:“乌桓者,a丫war(蠕蠕)。欺软怕硬,畏威而不怀德。我今至平城护边,若乌桓行不法之事,自要为汉人做主。”
张辽投以钦佩的自光,他在雁门生活了很久,听过不少胡人作乱之事,然因各种缘故,最终不了了之。而张虞竟有这般感觉,实在让张辽钦佩,舍郡官而投效到兄长魔下,果然没有选择错。
郦嵩思虑良久,说道:“雁门地界,乌桓众而匈奴寡。今既欲威乌桓,向外建树立功,还需多与左南将军部亲近。”
“不仅于此,乌桓虽有作恶者,但仍有亲汉之人,且与步度根亲近者不少。
兄长还需分辨善恶,行杀鸡猴之法,或是威慑乌桓之策。”张辽说道。
张虞微微颌首,说道:“文远所言有理,平城临乌桓、鲜卑、匈奴三部,胡人众多,民情复杂,立威肃边,或是上策。”
顿了顿,张虞说道:“但今下之要务,需见平城长以及左南部首领,并与步度根联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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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雁北见故人
张虞本以为临近边塞,至雁北成边,应是见不到故人,不料平城长竟是故人了。
平城长杨赞,乃张虞在阳出任郎官所遇见的神人。当时旁听朝议时,杨赞无视身份,不知是为了博取注意力,或是说不懂规矩,竟参与朝议。而后在分配官职时,被刘虞扔到雁门郡的卤城。
时隔两年再见杨赞,或许因经历了边塞环境的磨砺与毒打,杨赞算是褪去了莽撞。
平城的县堂内,杨赞感怀说道:“赞在雁门两年多,不曾见过故人。今在平城苦寒之地,能得遇见济安,是乃赞之幸事。”
杨赞与张虞并无太深厚的交集,但今时可非往日。能在陌生的雁北地区遇见熟悉面孔,难免让人曦嘘。
张虞笑了笑,问道:“我若没记错,公叹初为卤城长,今怎出任平城长?”
杨赞略有幽怨,说道:“去岁冬季,鲜卑忽然南下劫掠,旧平城长不慎中流矢而亡。赞因治卤城尚可,便迁任平城长之职。”
顿了顿,杨赞羡慕说道:“同期郎官中,倒是济安升迁迅速,以县令拜副校尉,今时更是至雁北,都护雁门匈奴。”
“鲜卑入寇,陛下以我为乡人,故有这般任命。”张虞笑道:“今后与君同在雁北任职,你我还需走走往来。”
“这是自然!”
杨赞面露庆幸,说道:“城中兵马不多,赞本忧鲜卑南下劫掠。今有济安八百兵马,平城倒可无忧矣!”
闻言,张虞询问道:“今强阴与长城情况如何?”
杨赞思虑少许,答道:“自熹平大败以来,强阴屡遭劫掠,百姓多有南逃。
开边互市以来,因参合坡盐池之故,郡中欲派兵吏北上,但途中遭胡人所威吓,
不得北进,遂是南返。强阴或被胡人所据,或已是荒废。”
“至于长城边塞已无汉卒守备,而是以乌桓、匈奴二胡守边。去罗鲜卑入寇,二胡兵败而南迁。岁初之时,平城无令长,二胡作乱者不少。’
熹平之败在历史上并不知名,但其带来的影响效果,堪比大明在辽东的萨尔浒之败。
大明在萨尔浒之败后,丧失在辽东战场的主动权,许多重镇相继失守。而东汉在熹平之败后,丧失了在幽并边疆的主动权,并且因鲜卑常年劫掠,汉民或被掠夺,或是逃离危险的边疆,继而造成了边防体系的瓦解。
云中、五原二郡人口流离,而作为人口最多的雁门郡,其实也不好受,雁北地区缩边至平城。若平城再被放弃,大同盆地将会成为汉胡冲突的前线。
“义上任之初,因恐鲜卑今岁劫掠,故为借胡人之力御边,故只得宽弛治下。今济安带兵至此,或能威镊胡部,令胡人不敢侵犯汉民。”杨赞庆幸地说道。
见杨赞弄错因果关系,张虞纠正说道:“胡部自恃护塞,无视律法,欲令胡人敬畏,公叹需用严法治,非我部兵马至平城,便能令胡部敬畏。”
杨赞若有所思,说道:“济安言之有理,今后若是治胡,或许济安帮衬。”
“我都护匈奴,当会配合公叹治胡。”张虞说道。
“有劳济安了!”
“不敢!”
张虞迟疑几下,说道:“虞本校兵吏虽为骑卒,但军中颇缺马匹。”
杨赞瞬间明白张虞之意,笑道:“平城临近边塞,应有不少马匹,容赞清点治下马匹。”
“多谢公叹!”
张虞至雁北地区屯兵,本担心地方官吏会与自己不和。今见是故人任职,让张虞稍微安心许多。
与杨赞会面之后,张虞未在平城内扎营,而是率兵至离平城七里远的百登山筑寨。
而之所以至白登山立寨,倒不是张虞有意追寻古人痕迹,而是占据白登山便能俯瞰平城周围,具有居高临下之势。且山上有泉、池、溪流,便于张虞本部兵马获取资源。
在白登山立寨之时,杨赞没有食言,让县吏送来六十余匹马,虽说其中大半是驼马,但总归是马。从另一角度来看,算是杨赞向张虞的示好。
“校尉来了!”
修筑营垒时,张虞亲自检查营地的修建工作。
郝昭眼尖,看到张虞头上的毛,立刻指挥军士散开,展示自己的工作成果。
“伯道!”张虞喊道。
“末将在!”
郝昭从人群中而出,应道。
“鹿角弄得如何?”张虞问道。
郝昭领著张虞而行,指著差点便能完工的鹿角,说道:“校尉,鹿角制作十之八九,请校尉检验。”
郝昭、张辽、什翼作为张虞帐下的三大将领,三人各自负责部分营寨的修。如张辽被安排去挖粪坑,什翼负责营地内草木的清除,而郝昭则是修鹿角。
行军下营除了考虑到军事地理问题,更是要考虑到手下将士的吃喝拉撒问题。这一系列的问题,对主官的能力有不小的要求。所幸张虞读了不少兵书,加上黄巾之战的历练,料理八百号人不成问题。
张虞摸了摸鹿角,说道:“鹿角修好后,记得按照营图位置摆放。”
“诺!”郝昭点头应道。
巡视完鹿角,张虞带著郝昭往外头走去,问道:“这几日带兵情况如何?手下人是否服你?”
郝昭挠了挠头,说道:“帐下两百号人,不少是我招募之人,或有欺负我年少者,但都被打服了。今带兵以来,我从兄长言语,与士卒同甘共苦,将士多有爱戴。”
张虞帐下的将吏呈现年轻化特征,郝昭、张辽、郦嵩岁数都不大,一旦被人小,兵就不好带。
兵马组建以来,为了尽快能上下一心,张虞不止一次与部下开会,研究如何带兵,讲授军中纪律。
“伯道!”
张虞耐著性子,说道:“百夫之将,夙兴夜寐,言辞缜密;千夫之将,直而有虑,勇而能斗;万夫之将,外貌桓桓,中情烈烈,知人勤劳,悉人饥寒。”
“伯道当下做事勤勉,与卒同劳,仅能为百夫之将。若伯道欲更进一筹,需扶持心腹,寻觅爪牙,代你劳行琐碎之事。而你多思行军作战,取胜制敌之道。
我观伯道资质非凡,今后必能将万人。
?
“昭必不负兄长嘱托!”郝昭沉声应道。
“善!”
很快,郝昭便指挥著手下忙活去了。
自张虞与名人交际以来,渐渐发现一个事实,许多文臣武将留名历史,确实有独到之处。但不代表他们天生就出色,仅能代表有潜力成为出色之人。
张虞两世都有做过领导,非常清楚不是所有人都值得培养,且能培养成人才的人也少,培养人才其实就像在赌石或是开盲盒,有时候看走眼,有时候确实能赚到。
而留名历史之人,若是花功夫培养,很大概率能培养出来,且其成就或许会比历史上更出众。
今时领兵八百人,张虞目的纯粹,除了建功立业外,便是将张辽、郝昭、什翼、郦嵩等亲信骨干培养成合格的军官。
“校尉,左南部首领前来拜会!”
孟宁之快步而来,拱手说道。
考虑到孟宁之善步而不通骑,张虞安排其暂任刺奸,负责军纪之事。
“喂~”
张虞略有异了下,他本来想等军士安顿下来,再去拜会左南将军部,没想到左南部首领主动送上门。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