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行军追击之时,可遣快马向左右散出去,以探伏兵行踪。”
“很好!”
见众人踊跃发言,张虞说道:“是役我另有不同之见,如果我军将苴罗侯吸引再深入些,让胡骑援兵无法快速抵达,是否可以避免一日两番恶战?”
“若轲比能来追,我军兵马已是整肃,借黑夜掩护之色,或南下潜行而走,
或是趁夜突袭,应不会有苦战之局面!”
“校尉英明。”郝昭称赞道。
“校尉所言有理,但今无论如何,斩首过当,皆校尉运筹惟之功。”郦嵩笑道。
“更有诸子舍身忘己,奋勇冲杀之功。”张虞挥了挥手,笑道:“今日战役之多变,可留于诸子今后研读,劳伯松找人复原经过,贴上双方兵马阵图。”
“诺!”
用文字简略记载战役,作用谈不上很大,甚至会因记载不清而产生歧义。故张虞打算学王宏当初教他用兵的操作一样,除了言语记载战役外,再贴上交战时的阵图,更加清晰明了些。
“校尉,我军今日虽说取胜,但兵马伤亡颇多,不知明日是否回塞?”郦嵩问道。
张虞沉吟少许,问道:“轲比能被擒,其弟苴罗侯率部逃窜,胡部人心当会动荡。我欲率精壮骑卒留于边塞观望,余者受伤严重者可先回塞救治。”
因擒获了不少胡骑,张虞对轲比能所属部落了解颇深,轲比能所部虽说有两千落左右,但其中有半数部落是轲比能兼并其他部落所得,并非轲比能原先继承而来的部民。
今轲比能被擒,胡部很有可能会出现矛盾,从而内部分裂。而张虞说不准能趁势劫掠,多得些战利品。若是分裂不了,无利可图,张虞将不会在边塞久待。
当然,张虞率部殿后,也有防备鲜卑南下追击之意。毕竟受伤兵卒的行军速度比不了正常士卒行军,若无殿后遮掩,很容易被追兵追上。
“既然如此,校尉当多加小心!”郦嵩说道。
顿了顿,郦嵩问道:“那轲比能如何安排?”
闻言,张虞思虑几许,说道:“轲比能暂时扣押,留我归塞之后,亲自处理!”
“诺!”
十二月十六日,天气初晴。
受张虞吩咐,郦嵩、张辽带著受伤将士,以及所俘得的丰厚战功,向南返回平城。而张虞与什翼率领两百可用骑卒留下,观望轲比能所部会发生什么变化。
如张虞所猜想一般,轲比能所部因折损壮丁太多,加之轲比能被擒,其弟苴罗侯根本没有威望坐稳胡部。
仅过了一天,轲比能苦心经营多年的部落便分崩离析,轲比能的远亲长辈不承认苴罗侯拥有能力坐稳首领,带著本部七百多落,并裹挟三百余落,合计上千余落而走。
有了第一个人分家,之前并入轲比能所部的小部落弘吉部,见轲比能被擒,
部落分崩离析,遂率两百多落离开。而苴罗侯率骑追击弘吉部,不料被弘吉部所击退。
苴罗侯的连续三次兵败,造成了恶劣的影响。输比能的亲信重人齐律根见苴罗侯无能,而又不知轲比能生死,在弘吉部的蛊惑下,带走三百多落。
短短两日之内,轲比能所部四分五裂,仅剩下苴罗侯及本部的三百多落,其实力急转直下。
不仅于此,因轲比能所部内乱之故,之前被轲比能所掠的汉人有数十人逃了出来,向南遇见张虞所部,说明胡部所发生变化。
嗅到战机的张虞,在十八日夜,率部突袭了实力最为弱小的弘吉部。斩首三十余级,擒获汉胡人百余口,马匹牛羊数百头。
因担心被大部落盯上,张虞率两百骑,并带著汉胡人口两百多人,在十八日清晨向南撤军。
急行两日,张虞在强阴以南三十里追上先行撤军的郦嵩。
两军汇合,回师平城!
第102章 如食人之猛虎
平城,县堂。
侍从快步而奔,进入屋内,喊道:“县君,有张校尉消息了!”
杨赞双手在火炉上烤著,身子靠在胡榻上,神情慵懒,合眼问道:“其部兵马折损严重否?”
“严重,几乎人人带伤!”
杨赞眼睛微睁,叹息说道:“张济安初至边塞,不识胡人深浅,此番出兵遭败,不出我所料!”
“败?”
侍从愣了下,说道:“县君,张校尉大捷而归,何言兵败?”
“大捷?”
杨赞一个激灵,从榻上直起身子,惊讶说道:“你说张虞大捷而归?那损失严重怎么回事?”
“据候骑来报,张虞遭遇轲比能大部,经一日苦战,虽损失惨重,但却大胜之,并将其擒获。是役云中义从营斩捕胡虏过当,缴获牛羊、马匹上千。”侍从说道。
“嘶~””
杨赞倒吸了口凉气,说道:“张虞竟这般骁勇,斩捕胡虏过当。自张然明(张奂)之后,国朝十余年未得此功,张虞将封侯矣!”
在汉桓帝时期,鲜卑在檀石槐带领下走向强盛,但因张奂坐镇并州,都督幽、并、凉三州,执掌九边军事,故檀石槐一直奈何不了东汉,仅能不断南下劫掠。
自汉灵帝继位以来,随著张奂因政斗被废,以及熹平大败,这才让九边陷入战火的烽烟之中,时至今下已经很多年没有斩首七百人的战果,更别说打出‘斩捕胡虏过当’这种惊人战功。
今时杨赞暗自庆幸,幸亏自己没脑抽,提前将那封公文送上去。否则等张虞归来,自己岂不是得罪他了?
杨赞麻溜穿上毛靴,笑道:“我早知张济安非凡人,能将兵败之局势,扭转为大捷之势。”
“快派城中医师至军中救治,让妇人熬制暖汤,款待归塞将士,不可让军中将士心寒。”
“诺!”
侍从用怪异的眼神瞄著杨赞,之前说张虞必败,今又说张虞非凡人,自家县君实在多变!
不怪杨赞多变,而是社会教会了他多变。之前在朝堂上头铁发言,被发配到边疆任职。今时若不努力些,怕连回到中原任职的机会都没有。
在杨赞的第一时间协助下,从塞北而归的汉军得到了及时的安顿。因平城比白登营暖和,在杨赞的邀请下,张虞率兵挪至城中暂居。
待张虞至平城没多久,其大胜的战果便被散播了出去。得闻消息的呼衍贺,
赶忙快至平城,欲见张虞。
县堂内,杨赞神情恭谦,为张虞倒温酒,笑道:“校尉有霍骠骑之风,首次出塞便斩捕胡虏过当,赞不胜敬佩。”
张虞轻抿口酒,笑道:“公叹过誉了,轲比能所部近塞,不知我军出塞奔袭,有意而胜无意,是故能胜多有侥幸。”
杨赞坐在席上,问道:“不知济安欲何时上报斩俘?”
“怎么了?”张虞疑惑问道。
杨赞扭捏了下,说道:“平城兵马稀少,不足以随军出塞。但济安出塞用兵,军中不少物资由所供给。不知济安能否于军报上,为赞美言几句。”
闻言,张虞瞬间明白杨赞之意,杨赞分明是想蹭自己的军功,博一个筹备有功的政绩。
“有何不可?”
张虞大笑了几下,说道:“公叹所予辐重不少,虞怎会忘记公叹之辛劳乎!”
“多谢校尉!”
杨赞欣喜不已,连声道谢。
“以你我之情谊,称济安便可,无需太过生分!”张虞笑道。
让杨赞蹭自己的军功,不过是举手之劳。毕竟不分人头,也不占谋划之功,
仅是提及杨赞有供应物资之功,故影响不了张虞的功劳。且与杨赞拉近关系,这将有助于张虞在平城获取更多的物资。
少顷,孟宁之趋步入内,拱手说道:“禀校尉,左南将军部首领呼衍贺携重礼求见!”
“呼衍贺?”
张虞笑了几下,谓左右说道:“老虏知我厉害,今来拜会尔!”
“哈哈!”
郦嵩心中畅快,说道:“老虏畏惧鲜卑胡寇,不愿随校尉出征。今得知校尉创建殊功,改颜屈膝来拜,令人可笑至极!”
张虞抿酒而淡笑,呼衍贺的操作、态度,张虞可以理解。但理解不代表原谅,呼衍贺蛇鼠两端的行为让他十分不忿,更不符合他威镊雁北战略的利益。
若呼衍贺遣骑追随他出塞,或许他本部兵马便不用折损太多了,甚至遇见轲比能时,张虞都有把握一击而溃。
斟酌了下,郦嵩说道:“呼衍贺言行不顺,校尉既都护雁北匈奴,今不如更替首领,废呼衍贺而选他人继位。
轲比能所部的覆没,让军中上下不少将士自信心爆棚,如以郦嵩为例,换以前哪敢提出废立呼衍贺,而今有战功的加持,郦嵩已是敢让张虞换首领,扶持新的首领,接替呼衍贺,以为确保对匈奴所部的控制。
张虞目光投向杨赞,似乎想听不同之见,
杨赞思考半响,说道:“呼衍贺为匈奴首领多年,今将其更换恐难得匈奴人心。当下不如先见之,观呼衍贺言行,而后再议!”
张虞点头而笑,说道:“废立首领太急,恐会令乌桓诸部心畏,眼下还需安抚呼衍贺。但若呼衍贺不识好歹,休怪虞手段残酷了!”
杨赞不由暗:“张虞能从郎官骤迁副校尉果有手段,今才回师没多久,便欲借大胜之后的威望,整治雁北匈奴。若匈奴受其都护,乌桓诸部亦会敬服,自己今后治理平城,岂不轻松无忧!”
在杨赞思虑之余,张虞沉吟片刻,说道:“可先威吓一番,观呼衍贺神情。”
“伯令,将轲比能带来,并传呼衍贺入内!”
“诺!”
没过多久,呼衍贺先行入内,之后轲比能便被带入帐中。
呼衍贺瞧著面容憔悴的轲比能,似乎想认出眼前的鲜卑胡是为何人?
不待呼衍贺多想,张虞便用汉语问道:“首领莫非认得轲比能?”
“轲比能?”
呼衍贺震惊了下,说道:“校尉擒得轲比能而归?”
“嗯!”
张虞微微颌首,漫不经心说道:“当初首领因惧轲比能声威,不敢随虞出征。虞出塞之后,甚好奇轲比能模样,故破胡之时,便让手下顺势将其擒获!”
说著,张虞眼眸冷了下来,似笑非笑说道:“今见轲比能,不知首领以为如何?”
呼衍贺瞧了眼张虞,心中顿生敬畏,低头拱手说道:“仆若知校尉天威至此,断不敢逆校尉。”
见机,郦嵩起身而拱手,说道:“校尉,左南部首领呼衍贺身兼护塞之职,
然却不遵军令,伺机南迁,暗中劫掠汉民,按律而言,其罪当诛。校尉不如更替首领,以做效尤!”
言语说罢,孟宁之带著两人按刀入帐。
“啊?””
呼衍贺脸色煞白,他以为带上重礼庆贺,张虞便会饶恕他不出兵之罪,没想到张虞竟欲直接惩治他,更替首领部落。
惶恐之下,呼衍贺告饶说道:“仆虽无遣军追随校尉,但却有出向导引领,
且更有出马资助校尉。望校尉仁德,因小功而恕仆死罪。今后校尉都护我部,仆断不敢逆!”
张虞挥了下手,让众人退下,淡淡说道:“向导、军马为你分内之事,按律法而言,你部当受我军令。而今你有前事,我难以轻信。”
听到这里,呼衍贺顿时明白过来,张虞这是要他表忠心。
看了眼用来威慑他的轲比能,呼衍贺咬了咬牙,说道:“校尉至雁北苦寒之地,左右无人照料。仆膝下有一女,姿色尚可,愿在校尉身侧服侍。除此之外,
仆愿上交户籍名册,今后听从校尉调遣。”
为了脑袋,为了自己部落首领的位置,呼衍贺不得不向张虞委曲求全,以获得张虞的支持。今时擒获轲比能而归的张虞,明显不是他所能招惹。
至于反叛,呼衍贺可没这胆子。自己部民为大汉护塞多年,与鲜卑结下的血海深仇。今说反叛大汉,回到草原上,怕不是连部民都无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