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我真不是汉贼 第109节

  其中恒舒典掌柜张德辉又兼着薛家顺天府承局的位子,当下便有人来问他决断。

  张德辉皱着眉头,吐出一口烟雾,回望着众人形容,还是将手中烟袋一磕,开始分派了起来:

  “这起番役是从旁边聚丰号的船上下来的,去个人拉他们的伙计探问探问,再去个人,给码头上的东司巡检递二两银子,请他走上一遭问问情况。”

  旁边围随着的伙计连忙分出两人小跑着去了。

  不多时,一个黑衣皂靴的巡检整着衣帽出了巡亭,带着三五个巡丁懒洋洋地过去了,跟那帮锦衣卫番役攀谈起来,但没两句话的工夫又自转回。

  未几,两个伙计各自来回,一人说:“东司巡检说乃私事纠纷,不干公案,他不好管得。”

  另一人说:“赵记伙计说东家大爷扔了他们杂货,被赵家大房当着锦衣卫小旗的二爷扣下了,非得让东家太太亲自赔礼才肯放人。”

  有那对薛家尚存几分忠心的掌柜义愤填膺道:

  “让东家太太亲自赔礼?此人真真痴心妄想!薛家可还没倒呢,哪是一个锦衣卫小旗就能摆弄的...”

  众人都不由颔首,忽听得有人惊呼:“太太下船了...”

  众人忙忙抬眼去瞧,果见得小厮丫鬟前呼后拥,一个贵妇人步态婉约下了舷梯,被那三五个番役引着往赵记商船去了。

  虽隔着数十丈远,又有轻纱覆面,但那般绰约丰姿、雍容气度,委实让人一见难忘,正是几年前去金陵吊唁老东家时所见遗孀。

  众人默然无语,半晌方有人幽幽一叹:“薛家...真不行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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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我算知道头儿为啥非要这娘们亲自赔罪了。”

  “可不是嘛,且不用看脸,老子就已经受不了了,不过我猜头儿先前肯定看清了,不然哪好去惹国公府的亲戚。”

  “管那许多作甚,我们奉命办事,天塌下来也有头儿顶着,再说了,头儿上面还有佥事大人呢,怕个球!”

  “是极是极,且等2两银子到手,晚上尽能吃酒了。”

  ......

  哪怕已打定了主意,鼓足了勇气,薛姨妈感受到码头四周闲人投来的各色目光,听着前方番役戏词谑语,一时仍是羞愤满怀。

  虽是雍容不改、雅步依旧,但帷帽之后,她那张白皙脸庞上早已肤如沁血,唯独一双丰唇却被咬到了发白。

  直到丝丝缕缕的刺痛缓缓漾开,她才从对儿子的失望和先夫的思念中慢慢醒来,心中百般思绪终究付于幽幽一叹:

  “儿啊,好歹改改性子,娘还等着你顶门立户呢。”

  她皱眉瞧着眼前舷梯,又回望一眼被拦在船下的家中伙计,稍作犹疑,还是在丫鬟们前遮后拦之下,微蹙华裙,款款举步。

  入眼处地板暗沉,耳闻中吱呀连绵,薛姨妈不禁心儿悄悬,忧怯盈眸,所幸眸光颤颤间眼前豁然开朗,已是登上了甲板。

  她拂去胆怯,倏然转身,急急抬眉往那桅杆处望去,果见到自家脸色煞白、满目惊喜、呜呜不止的儿子,此时外袄上鞭痕交错,绒絮乱舞,最深处赫然已见血色。

  “蟠儿!”

  薛姨妈登时心如刀割,早不觉泪眼朦胧,微提长裙紧赶几步,就要上前解开薛蟠身上那儿臂粗的麻绳。

  一旁大马金刀端坐圆凳,番役叉手肃立身后,自诩形容威武、气度不凡的赵贵双眼瞪得溜圆,一眨不眨地紧盯着那体态丰盈、双峰饱满的美妇人,虽恼她对自己视若无睹,但那一步一摇间颤颤巍巍、波涛起伏的撩人美景直让他唇干舌燥、喉头滚动,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直到见得那妇人带着丫鬟要去放人,他才猛然惊醒,断喝一声:“住手!”

  声音沙哑干涩,如同老鸹夜啼,赵贵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薛姨妈更是娇躯一颤,慌慌忙忙转身,就见到那鹅帽锦衣、拄刀而坐,满脸横肉、凶相毕露的恶徒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目光灼灼,满是贪婪。

  自小娇生惯养,从来金尊玉贵的她何曾见过这等无礼之徒,登时怒气填胸,只想拂袖而去。

  但迈步间余光瞥见自家儿子的凄惨模样,她才醒觉自己已不是王家小姐,也非薛家夫人,而只是一个寡居独处、抚儿养女以了残生的薛家主母。

  自家儿子尚在他人之手,自己又哪里还有恣意任性的本钱呢。

  她只得无奈一叹,迎着那几道灼灼目光,忍着浑身犹如蚁爬的恶心之感,领着丫鬟盈步上前,立于一丈远处,压了压胸中火气,方才柔声开口:

  “这位将军,小儿出口无状冒犯尊颜,原是嫠(li二声)家教养无方。

  嫠家且代他向将军赔罪,还望将军念他年小无知,高抬贵手饶他这一次罢。

  同喜,快将银票呈给将军。”

  赵贵安坐不动,望着黑色轻纱后那张隐隐约约的白皙面容,扫过那前凸后翘的丰腴体态,又听着美妇人的娇柔软语,心头一时得意非常,腹内骚火更是难耐,只想将这美妇人一把拉入怀中,掀开那碍事帷帽,好生蹂躏一番。

  但这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他实无这般胆量,不过这主母不可,丫鬟...却是无碍了。

  赵贵抬手一抓,将递到眼前的一叠厚厚银票和那只柔嫩小手一把握住,吓得同喜尖叫一声,夺手而逃,乐得围观番役好一阵哄堂大笑。

  薛姨妈看着泫然欲泣、满脸羞愤的同喜,也是气得浑身发抖,颤声直斥:“将军还请自重!”

  “自重?”

  赵贵将银票一张张数过,又将手指放在鼻前细细搓着,脸上表情回味,放声笑道:

  “夫人的丫鬟都这般细嫩可人,可叫本将如何自重呢?哈哈哈哈~”

  本将?武官三品才有将军号呢!

  头儿还真是大言不惭,自己本官还是个从九品陪戎校尉,职官也只是八品的锦衣卫小旗,就敢自称将军了?要是让佥事(正四品)大人听到了,保准给他一记大耳光!

  身后番役们扯了扯嘴角,勉强就算是笑过了。

  旁边的赵财与一众搬着货物的赵记伙计也个个暗自嗤笑,只作不理。

  赵贵自顾自地笑过一阵,但除了让薛姨妈一行更加怒目而视,并无一个人附和,也只好悻悻闭嘴,一张胖脸上阴晴不定。

  不过捧你一句,你还真猪鼻子插葱,装起象来了,真真丢人现眼!

  我二兄那才是真正的将军!

  且等接回了蟠儿,必要让兄姐帮我报仇!

  薛姨妈悄哼一声,心内暗暗发狠,却仍柔声道:

  “将军既收了银两,想来是应允了,嫠家和犬子不便久留,这就告辞了。

  同喜、同贵,还不快去放了蟠儿下来。”

  “是,太太!”

  同喜、同贵连忙应下,急步上前解起麻绳,一分都不想多呆下去了。

  “慢着!夫人答应的事可还没做完呢,这就想走了?”

  赵贵刷得起身,踱步上前,脸上似笑非笑,手中腰刀开合,直吓得薛姨妈一行踉踉跄跄、连退不止。

  薛姨妈被丫鬟们护着后退,眼见着那恶人仍越靠越近,心头也是慌乱,但想起女儿所言,尚能维持镇定,只将声音陡然拔高,厉声娇斥道:

  “嫠家已然赔礼,又奉了白银千两,你还待如何?

  嫠家二兄是九省统制、昭武将军王子腾!嫠家二姐是荣国府二太太!将军可莫要自误!”

  赵贵脚下不停,面上哂笑道:

  “自误?夫人说的哪里话,本官区区小旗又哪敢对夫人无礼呢。

  只不过...这千两白银倒也够了,但夫人说好的赔礼,却连屈身一福都不肯,这赔的又是哪门子的礼!

  本官瞧那小胖子惯是目中无人、倨傲无礼,该不会就是夫人所教罢?

  夫人若教不好他,不若再给他找个后爹好了,夫人且看本官如何?”

  一众番役听到是一千两银子,早是喜笑颜开,双眼放光,为了多得些赏赐,当下争先恐后,奉承不绝:

  “嘿,还真别说,我瞧着头和那小胖子可有些父子相呢,只怕亲爹都没这般像的。”

  “非止长相,便连性情也是大差不差,活脱脱就是一个稿子啊!”

  ......

  “住口!”

  薛姨妈一时羞恼交加,双眸含泪,却仍将两手握拳,左手在上(注:男左女右,福礼以右拳在上为吉),叠于身前,颔首敛眉,屈膝万福,口中颤声道:

  “将军万福~”

  赵贵看着这美妇人屈膝垂首、仪态万方的柔美模样,只觉满心快意,不由长笑道:

  “好,好!不愧是大家夫人,就连行礼都比老子家中妻妾来得可人!”

  闻此污言秽语,薛姨妈心中虽恼,但见这恶徒果然不通礼仪,竟未认出凶拜来,不禁悄生得意,一时恶气稍舒。

  果是没脑子的蠢货!

  她暗哼一声,也不多言,径自起身,领着丫鬟绕过赵贵,就往满面涨红、双目喷火的自家儿子那边行去,心内又喜又忧。

  喜的是儿子很知道心疼自己,忧的是他待会只怕又要节外生枝,哎,总得先安安稳稳回了船上才好报仇的。

  但未及解开麻绳,那让人恶心的声音又自响起:“且慢!”

  下流黑心的种子!蹬鼻子上脸的东西!等我见了兄姐,定要揭了你的皮!

  薛姨妈气得翠眉倒竖,银牙暗咬,霍然转身,高声厉斥:

  “将军如此出尔反尔,到底作何道理?”

  赵贵见这妇人步步退让,温柔可欺,当下胆子愈大,调笑道:

  “道理?本官还要问夫人,这天下可有遮头掩面来赔罪的道理?”

  身后番役顿知其意,连忙附和:

  “头儿说得有理!我等从来只听过袒胸露背、负荆请罪的,还没见过藏头露尾来赔礼的,这分明是瞧头儿不起!”

  “没错!就算不脱裙去袄,好歹也得把帷帽摘了让大家伙瞧瞧罢?若是长得合意,头儿一高兴,指不定抬抬手就放了那嘴臭的小胖子。”

  “对,对!合该如此才对!”

  .......

  要摘了帷帽任这些人观瞧...

  薛姨妈勃然作色,咬牙切齿道:“尔等痴心妄想!这绝不可能!”

  绝不可能?

  赵贵呵呵一笑,取来马鞭在手,踱步到薛蟠面前,回头盯着那妇人颤抖的双肩,揪着短须戏谑道:

  “夫人可愿答应了?”

  薛姨妈看着桅杆上缩头缩脑、咬牙闭眼的自家儿子,心头猛得揪紧,登时疼成一片,却再说不出半个不字,只从牙缝中挤出一字来:

  “好...”

  “嗖!嗖!嗖”

  “唔!”

  三鞭猛猛抽在腿上,薛蟠疼得一阵瑟缩,额头汗珠直滚。

  赵贵得意笑问:“夫人想说什么?本官却是未曾听清。”

  薛姨妈急步上前,连声叫道:“别打了,将军别打了!嫠家答应了就是!”

  丫鬟们忙忙跟上将她护住,又急声劝道:“太太~”

  薛姨妈眸光颤颤,声音柔柔,语气坚定:“同贵、同喜,取下来罢。”

  “...是,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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