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自己倒也不必忧心,只管哄好隋珠公主便是,至于日后帝位归属...
呵,太子都有可能被废,何况他只是个还未过继而来的王子。”
这个吴名芦又来吓人,偏皇祖母也不管他,当真越发顽劣了!
隋珠公主静立原地,蛾眉深锁,杏眸圆睁,目光越过眼前颀长挺拔的少年,瞪着那顽劣的胖堂弟,脆声斥道:
“吴名芦,你又骑红麒了!
本殿今儿懒得陪你顽闹,快给本殿下马!”
“不顽就不顽,那我去看看你射中了几箭。”
吴名芦似乎未认出章,闻言只撇了撇嘴,便扫兴地一拉僵绳,转而向那皮侯而去。
这个吴名芦自己箭术还不如我呢,偏又爱取笑人...
隋珠公主颐腮飞红,银牙暗咬,心中又羞又恼,眼看着如意已赶之不急,正急得悄悄跺脚,便见到面前少年回身悄问:
“殿下可否借宝弓一用?”
咦,怎么这会子要借弓?
唔...他要假装是他射的吗?!
隋珠公主心中一动,杏眸忽亮,一行递过掌中金弓,一行偷偷指了指远处皮侯。
章含笑点了点头,直让隋珠公主梨涡轻陷,抿唇悄笑。
章却无暇多瞧,他一面瞥了眼即将奔至皮侯处的枣红小马,稍稍估算过马速,便知大约能剩下一两息的空窗期;一面忙握着弓梢接过了弓来,然后才握在了那弓处。
入手温温热热,微带潮意,但又不好擦得,只能将就着用了,所幸并不影响精准。
吉祥正转身瞧见这幕,连忙捧着金银丝花锻纹(gāo jiàn,藏箭和弓的器具)上前,奉过一枚箭矢。
章信手拈起,轻笑着谢过眼前樱唇微抿的高挑少女:
“有劳吉祥姐姐了,烦请再多备两支。”
说着他便随意而动,一时身作桩形,肩背偾张,凤目微凝,猿臂轻舒。
掌中金弓灿灿,轻易挽成满月,弓上铁簇皎皎,一点寒芒飞逝。
“哈哈,隋珠你竟只中了这一箭吗?还是快脱靶...”
吴名芦此时已催马到了半途,刚看清了那皮侯边缘处那枚箭矢,正要嘲笑出声,便听到“嗖”的一声异响。
随着余光中一道黑影掠过,皮侯边缘正与先前那枚箭矢对称的位置上,赫然正有一枚箭矢在轻颤不休。
未等他反应过来,一息之内,接二连三,又有两支箭矢没入靶边,正和先前两箭将皮侯边缘均分。
这等箭术...
纵还与皮侯隔着十来步,吴名芦也不由吓了一跳,慌忙勒马止步。
他一时又想起自己那只惨死的爱犬,还有那份外可恶的总旗来,赶忙扭头去看,登时便气得瞪圆了眼。
隋珠公主身旁,方才不被他瞧在眼里的那青袍官儿,分明就是那锦衣卫总旗章!
章虽将吴名芦的神情都瞧得分明,却也不甚在意,只双手托弓奉回,迎着身旁二女的晶然眸光,朗声道:
“依殿下方才所教,下臣斗胆班门弄斧,还请殿下检阅。”
啊,是我教的吗?可我只以为你要假装方才那箭是你射的呢...
隋珠公主听得微微一愣,旋即杏眸忽闪,笑颜轻绽,一面接过弓来,一面微微颔首:
“唔,章你学的不错,比本殿也不差了。”
只是话才说完,她早不觉满面嫣然,握在弓处的小手动了一动,还是没有松开那暖乎乎、汗津津的弓,心头古古怪怪,异样微微:
他才给我争回了脸面,我要是丢开这弓,岂不就寒了他的心...
罢了,等回去净手也是一般,只是...这是他方才出的汗吗?
还...还是我之前出的汗呢?
要是这样的话,那章许是要偷偷笑话本殿了...
她正抿着唇儿纠结着,那烦人的声音又吵闹起来:“章你还敢...”
隋珠公主登时扬眉瞬目,脆声斥道:
“吴名芦你好烦啊,我原在教他射箭,谁让你自己跑过来的,大呼小叫得烦死人了。”
吴名芦听了又气又急,骤然眼眶红红,瘪着嘴道:
“我...我只是想找你来顽,你...你又欺负我!我要去告诉...”
“够了,名芦,不可在殿下面前失礼,还不快快下马?”
清越温润的声音打断了吴名芦的哭喊,锦衣貂裘、玉带金冠的俊朗青年急步赶到,忙朝隋珠公主行礼:
“小王给殿下请安,愚兄未获传唤,擅入围栏,还请殿下恕罪。”
隋珠公主听了,忙摆手笑道:“槿堂兄言重啦,本殿也只是在这里闲顽,不碍事的,槿堂兄快平身罢。”
“多谢殿下。”
吴名槿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谢恩之后方才直起身来,又朝隋珠公主身旁侍立的吉祥、如意笑着点头示意:
“两位答应安好?”
吉祥、如意连忙万福回礼:“奴婢安好,有劳世子关问,世子邸下万福。”
比起那吴名芦,这吴名槿可就强太多了,待人接物直如春风化雨,教人难生恶感。
章早退到一旁冷眼观之,见了这幕心中轻叹,又暗自警惕。
毕竟上次面板所给之【缘】已清晰表明此人远非他面上这般热情真诚。
不过,此人虽很有贤王模样,但不同于水溶只是个郡王,他日后可是要做亲王的。
便是吴名芦真当了皇帝,想来也忍不了他多久的,除非...他自己做皇帝。
是了,皇帝无后,嗣位空虚,虽不知为何宫中只有过继吴名芦为嗣的传言,但他也是帝室近支,又怎会不心动呢?
章方才觉悟这点,那玉带金冠的亲王世子便含笑望来:
“章总旗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射术,果然不愧是荣国血脉。
舍弟年幼,若偶有唐突之处,还望总旗海涵。”
“下官见过世子。”
虽见他道出自己背景,章也不以为意,行礼之后忙作谦辞:
“下官虽有外祖血脉,却不敢冒认荣国,而这般箭术实有赖于殿下教导有方。
另则下官只见得小王子天真烂漫,率直可爱,却不知世子何出此言?”
“这...”
吴名槿语气一滞,饶是以他长袖善舞,一时竟也无言以对,心中不由狐疑:
这章小小年纪,怎能就这般厚颜?
而且他似乎在有意在远着自己,可自己又从未轻慢于他...这却是作何道理?
吴名芦正踩在弓着身子撑在地上的王府内侍背上,艰难地翻身下马,听了章这话,竟也觉得他没那么可恶了,一落地便不禁拍着胸脯得意笑道:
“你这小官儿倒还有几分眼力,皇祖母成日家就是这般夸我的!”
“噗嗤~”
隋珠公主早听得眉眼弯弯,不觉便偷笑出声,赶在众人望来之前忙掩了口儿,轻咳一声道:
“本殿虽教了他一次,却也不敢居功,唔,全是他自己学得好。
咳,槿堂兄,你们先去慈宁宫罢,帮我和皇祖母带好,我陪母后用过午膳就去给皇祖母请安。
吴名芦,你也免礼罢,只是往后再不准骑你的红麒了。
你看看它,都快被你压坏了,明明比我的玉菟还大几月呢,却也不比玉菟更高了。”
正极敷衍着作揖的吴名芦登时直起身来,瞅了眼马厩里一白一红的两匹小马,果然显得一般高大,可明明之前自家赤骥还要高出一寸多的。
他心中不觉有些后悔,面上却昂着脑袋犟道:
“它的名字是赤骥,你可别混叫,红麒什么的难听死了。
再说了,现在这是我的马儿,我爱骑就骑,才不要你管呢!”
隋珠公主直被气得蛾眉倒竖,银牙暗咬:
“吴名芦你...你气死本殿了,这马原是父皇送给我的,是你偏要哭着吵着要去了,你马上还给我!”
吴名芦挤眉弄眼,阴阳怪气道:
“不给!送人的东西你还要回去,真羞死个人了!”
隋珠公主皱鼻轻哼道:
“前儿你先把送我的东西都要回去了,哼,要羞也是你羞才对!”
吴名芦神色一僵,梗着脖子支吾道:
“我...我说的原只是气话来着,又没真让你送回来的。”
“气话?”
隋珠公主拧眉冷笑道:
“我说的可不是气话!我的东西都已经还你了,你也把红麒还我!
马三儿,把红麒也牵回去仔细照顾着,再给它好生瞧瞧。”
正悄悄给枣红小马摸过了骨架筋肉的马三儿刚刚松了口气,闻言心立刻又悬了起来,面上却只能迭声应下:
“是,殿下。”
吴名芦见隋珠公主不似顽闹,也远比往日果决,顿时急得转身怒道:
“狗奴才住手!你要敢碰我的赤骥,我就让人砍了你的爪子!”
马三儿顿时僵在原地,苦着老脸左右望望,还是朝隋珠公主小声回道:
“殿下容禀,红麟小爷原也2岁零3个月了,也能稍稍驮得些重物的。
奴婢方才也略略瞧了瞧,它每日伙食一应都是不差,如今只是长得慢了些,倒不耽搁日后生长的。”
隋珠公主这才稍稍放心,又追问一句:“它现能驮多重了?”
马三儿忙道:“回殿下,八十斤之内该都无碍的,八十斤之上就不好久驮了。”
“八十斤...”
隋珠公主乜眼瞧着那低下头去的小胖子,蹙眉问道:
“吴名芦,你多重了?”
吴名芦眼珠一阵乱转,嗫嚅道:
“八十...七十八,我才七十八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