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若不是自己逗弄,玉虎也不会这般调皮,惹来了李尚仪...
隋珠公主眸光忽闪,轻咳一声道:“吉祥、如意,将抱琴拖到殿内,关上门狠狠地打一顿板子!”
吉祥还在发呆,本在殿里忙活,听到动静才赶出来的如意忙拉着她应下了:“谨遵殿下钧令!”
黑白分明的眸子狡黠灵动,圆润莹白的脸蛋上满是严肃。
隋珠公主唇角轻勾,一本正经地摆摆小手:“去罢,多多用力!”
抱琴猛然抬头,眸中惊喜闪烁,又瞧见李尚仪脸色阴沉欲滴,忙垂目敛眉,抿了抿唇,任由“凶巴巴”的吉祥、如意将她拽往殿内。
李尚仪看了看眼前昂首挺胸、难掩得意的隋珠公主,心下着恼,面上却是恭敬地福了一福,沉声道:
“以长公主殿下之尊,发落一个小小勤侍自是应当,下臣不敢置喙,先请告退。”
隋珠公主心头轻咦,诧异地看了眼李尚仪,直以为她改了性,竟不去母后面前说小话了,一时竟有些过意不去,忙道:“李尚仪自便就是。”
李尚仪先是谢恩,而后又道:
“下臣正要去坤宁宫当值,待见了贾女史,倒要当着皇后娘娘的面问问她,是如何管教自己丫鬟的!”
说完便领人往外行去。
“李尚仪你...”
隋珠公主笑意一僵,银牙暗咬,心头恼怒不已。
但这李尚仪本就是宫中高品女官,又是母后身前得用之人,一时竟也拿她无甚办法。
...罢了,只望贾女史能应付了她去。
抱琴自然也听得清楚,心中当即一颤,再无半点喜色:
“小姐入宫三年,方以文才入了皇后娘娘青眼,得以选入坤宁宫陪驾,更委以伴读殿下的重任,近来又考满将迁...
这李尚仪本就因文采被小姐压过一筹,心怀不满,若是让她到皇后娘娘面前告状,只怕于小姐不利。”
一念及此,她再迈步不得,咬了咬牙,挣脱开吉祥、如意的“挟持”,跑到隋珠公主面前跪倒:
“奴婢...甘愿领罚,还望殿下收回成命。”
虽有一腔忠勇,但一想到那恶名昭彰的刑罚,仍压不住心中恐惧,早已泪落无声。
那可是“去衣受杖”啊,这抱琴竟是个呆的不成...
隋珠公主闻言一愣,低头瞧瞧趴在地上不住颤抖的抱琴,又转身看看碎步急趋、渐行渐远的李尚仪,心下顿感无力,又想起母后平时教诲:
“内廷之中,不拘是女官、宫女,还是太监、黄门,都最是心思诡谲、勾心斗角之辈,我儿金尊玉贵,只管端坐,看着她们去闹就是,最后或赏或罚,皆出我儿一心就是。”
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懒得再管这些无趣之事,抱着猫儿恨恨跺足,径直出门上了软轿。
吉祥、如意瞧见,怜悯地看了一眼哭成泪人的抱琴,便急忙追了出来,各扶住一侧轿栏伺候着起行。
本是逶迤西行往坤宁宫去的,但隋珠公主一想到督促她读书的贾女史,还有爱告小状的李尚仪都在,一时兴致缺缺,随口道:
“转去乾清宫罢,如意去坤宁宫告诉母后一声,我劝了父皇早些用膳之后就去坤宁宫看望母后。”
如意应了一声,领着几个近侍往西去了,卤簿则直往南行。
如此既避开了她们明争暗斗,又能蹭一顿父皇的午食。
隋珠公主一时满意,正抚弄着猫儿怡然自得,轿帘却被轻轻撩开,吉祥探进头来,期期艾艾道:
“殿下,上午走的时候,皇后娘娘让你早些回去做功课呢...”
隋珠公主头皮发麻,忙敷衍了一句:
“哎呀,本殿心中有数,吃饱喝足了才有力气做嘛。”
吉祥缩回脑袋,偏了偏头,暗忖道:“殿下说的似乎也有理,可是好多课业可怎么办呢?”
头所院中宫女悄然散去,忙活开来,有一二亲近的勤侍刚想将抱琴扶起,便见到两个女史肃容而来:“抱琴,该去领杖了。”
勤侍忙一行礼,让了开道路,看着抱琴被二人拽走,不由轻叹一声,微微摇头,忙着自己的活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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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中,二楼暖阁。
道正帝斜倚宝座,惬意地眯着眸子,啜品香茗。
茶香清冽浓郁,正是六安瓜片,善于消食解腻,还能固齿留香。
章垂手旁立,虽无座位,更无香茗,却也怡然自得:有面板为助,不比浓茶更加消食?
此时周身暖流渐缓,体魄悄然强化,便唤出面板一瞧:
......
力量:3(667/1000)
体质:5(256/10000)
敏捷:3(184/1000)
感知:9(3010/10000)
......
一合缘加了【射术】,在增加了千日的习箭经验之后,带来的体魄增长已经蔚为可观,力量增长最多,加了452点进度,背肌、臂肌两块现在仍感觉有些发烫。
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换上四力弓了。
体质其次,也加了240点进度,只觉精力更充沛了一些,神采奕奕毫无困意。
敏捷最少,只有50点进步,至于效果...
借着袖子遮掩,章微弹五指,作拈箭拉弦之态,循环往复多次,默默测算时间,心头稍稍有数:
大约加了半成的射速,虽未质变也不无小补,若两人对垒,这快出的半成或许就是胜负所在。
最后便是感知,加的至少,只有20点,而且效果全在目力之上,听力、嗅觉、触觉、味觉并不在其中...唔,就满合理的。
章微微凝眸转目,细细感受着视线之内的景象,但提升甚小,纵然有心去寻,也难辨认分明,遂抛在脑后不提。
一盅茶后,道正帝面色舒缓,腹部胀意微消,随手递过茶盏,稍稍正坐,上下打量了章一眼,尤其在他腹部琢磨半晌,似是在好奇那满桌菜饭到底去了哪儿,眼神渐渐狐疑起来。
半晌他摇头失笑:军中锐士,能吃者方能善战,有如此能为的不在少数,不外乎脾胃天赋异禀罢了,这章也该是如此,并无甚可多疑的。
比起饭量,刻下更重要的还是英夷之事。
道正帝微露愁容,随口问道:“章卿昨日见了两个英夷,并与之相谈甚欢,不知可有所得?”
相谈甚欢...对于我的差遣来说,似乎并非好词啊。
又在多疑试探?
章一愣,心头暗紧,忙道:
“微臣昨日偶遇英夷,本不欲攀谈,只是英夷无礼,不尊我国法度右行,致使交通堵塞,百姓猥集,微臣车架亦不能进,无奈之下,只能正言相告,阻其左行。
除此之外,不过互通名姓罢了,实当不得相谈甚欢之称,还望陛下明鉴。”
道正帝不由扶额笑叹:“莫要这般紧张,莫非朕还会疑你交通英夷不成?”
不待章回话,他又好奇问道:“章卿可知为何英人左行?”
章当即道:“微臣听法兰克提过一些,据传英人祖上好斗成风,出门必携刀佩剑,而左行更易发力,抽刀取剑快人一步,才能随时应对突如其来的袭击。”
道正帝一时瞠目,半晌方叹:“果真蛮夷之国也,远不如我国文明!”
道正帝还真看透了一二本质。
章附和得诚心诚意。
道正帝笑过一阵,又道:“今日且不必拘束,说说那两个英人罢。”
章酝酿片刻,方才开口:
“陛下容禀,昨日英人,一者乃海军军官,一者是英国僧侣,司职通译,其军官未至将衔,未必有多少决策之权,但那僧侣似非常人。
微臣以为,若那军官油盐不进,可试探着与僧侣接洽,探知英人上层虚实,以助陛下决断!”
道正帝眼神微亮,盯着章瞧了一息,见他信誓旦旦,刻下信了大半,沉思片刻,又道:
“鸿胪寺已派人接待过了,其人粗鲁蛮横,态度嚣张,朕待谴人面斥,须得有理有据,不失国节,令其哑口无言为宜。章卿,可能胜任?”
这种面子功夫,若非作秀振奋民心,实在无益于解决问题啊...
章愣了一愣,并未满口应下,反而恭声反问:
“微臣斗胆,敢问前线战况。”
道正帝脸色微沉,瞥他一眼,半晌方言:“敌如海中鲸鳄,兴风作浪,来去无定,虽未陷地夺城,但沿海七省已靡耗甚巨。”
这话的意思是前线勉力维持,前景不甚乐观,但章却是精神一振:
竟然还未陷地夺城?明明记得前世鸦片战争,英人非止肆掠海岸线,更以舰队掩护攻城略地,怎的到了此世竟有不同?
他却不知,满清防汉甚于防夷,纵使英人侵略如火,也以驱赶、捕杀汉人为先,以至于英军登陆之时,汉人争为先导。
镇江曾有竹枝词曰:“都统差人捉汉奸,各家闭门胆俱寒。误投罗网冤难解,小校场中血未干。”
待及见了英人,未及短兵相接,清军却早已四散而逃,近乎将城池拱手让人,英军得以如入无人之境。
但到了英军在东南侵害平民,激起民愤,却一时寸步难行。
可见非是英军太强,更是清军无能。
到了此世,面对外夷侵略,军民近乎一心,纵使英军坚船利炮,区区数千人压制十数万吴军,仍不敢轻易涉险登陆,故尚未夺得一处城池。
这便是民族主义在面对外来侵略时爆发出的能量。
章心生一意,试探着道:“却不知朝中阁老,是战是和?”
明问朝中阁老,实乃试探道正帝的心意。
道正帝似笑非笑道:“自然是战。国朝定鼎百年,未失寸土,今英夷小而精悍,却不能让我朝不战而和。”
章偷觑一眼,心里仍是没底:这道正帝听起来像是要战,可既然要战,又为何如此急切召我面圣,接洽英使?
正犹疑间,又听到道正帝漫不经心的问道:“章卿既学英语,当知英人,不知可有一言以教朕,该战还是该和?”
章顿时寒毛一竖,这可教他如何作答?!
纵使此世汉人朝廷,可聚民心,但面对已经完成了工业化的英国,也只能僵持一时。
等到东南七省军疲民困,仍不免一败。
他若答战,届时难逃清算,仕途戛然而止。
可若言和...
一来未战先和,几同投降,必遭千夫所指,且是阻力重重;
二来...此时言和,必然要做出更大的让步,才能让英人满意,不吝于卖国求荣,章自是不愿。
按他心中所想,要么是先打再谈,要么是边打边谈,对比两世情况,达成一个较为宽松的条约。
然后借外力打开国门,再鼓动道正帝推行工业革命,如此富国强兵,该能避免神州浩劫,拯救黎明苍生。
只是这话轻易说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