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我真不是汉贼 第94节

  “二哥哥,云妹妹...快提醒老太太去接云妹妹啊。”

  宝玉正神思不属,只知道随着众人僵硬迈步,虽也听到了探春在说话,却实不知她所言何事,只是“嗯嗯啊啊”地随口应了,便再无下文。

  这一耽搁,一行人已出了荣庆堂,便再不好回去找老太太了。

  探春素手扶额,幽幽暗叹:

  可怜的云妹妹呀,史家舅舅最重威严,史家太太又…严肃,她轻易不好开口说要来这边,偏她又拜托了不可靠的二哥哥...

  早知二哥哥出神至此,倒不如自己试着劝老太太来接呢。

  只是老太太须顾着史家舅舅、太太的颜面,除了二哥哥,旁人去提老太太也不一定会开口的。

  这却该如何是好?

  章正看着前面高近两米,虎背熊腰的史鼐,不由暗忖:

  “按说史湘云是个娇憨可爱的萌妹子,可看她二叔这般模样,似乎有些不对啊...”

  他心里正想着史湘云,耳边就隐约听到湘云二字,不由转头去看,就见到队尾探春蹙眉咬唇的懊恼模样,心头一动便缓下了脚步,凑到探春身边嘀咕了一阵。

  探春仔细听完,不由双眉轻舒,俊眼悄亮,望着章连连点头,心中不禁暗喜:

  只看今儿史家舅舅特特来找哥哥议事,分明是将哥哥当作了爹爹一般看重。

  而爹爹若是开口要接云妹妹,史家舅舅自然没有不允的…

  只是爹爹威严也不下史家舅舅,又哪好轻易求恳。

  但哥哥虽得长辈看重,偏又是我们中间的人,真真再好不过了!

  章望着那素来沉静、颇类二舅的三妹妹,刻下眉眼灵动,唇角弯弯,玉容生光,顾盼神飞的动人模样,也笑着递过一个安心的眼神。

  探春明眸忽闪,抿唇而笑,紧走几步追上迎春、惜春、黛玉,掩扇细语起来。

  众人一路送至了垂花门口,三春黛玉便到此止步。

  史鼐难得露出些笑意:“夜深露寒,几位侄女都请回罢。”

  “侄女恭送史家舅舅。”

  三春、黛玉行礼既毕,却一时未退,只偷偷拿眼瞧着章。

  贾政、史鼐正自纳罕,章已越众而出,恭声道:

  “几位姊妹都说,与史家妹妹许久未见,心中甚是想念。

  正巧史家舅舅出镇天津,虽说路途不远,到底兵凶战危,不若请老太太派人接了史家妹妹过来?

  如此既能稍解史家舅舅后顾之忧,也好让老太太少些挂念,不知史家舅舅意下如何?”

第93章 尤氏 可卿

  要接湘云过来?

  这原也没什么,只是为何是这孩子来问?

  史鼐闻言微愣,和贾政对视一眼。

  但两人向来不管家中小事的,当下都是一头雾水。

  不过史鼐虽不觉天津城内有何危险,但他对大哥孤女本就视若己出、疼爱有加,现在又见着几位侄女期盼的目光,他便也抚须笑道:

  “这些事原都是你们婶婶操办的,我向来不问。不过若是老太太不嫌,我明儿遣人送了云丫头过来就是。”

  原来这看着凶恶的史家舅舅竟如此好说话吗?

  三春登时一阵小小欢呼,连忙脆声谢过,又催着方才回神,尚显呆愣的宝玉回屋去请老太太的意思。

  宝玉瞄了眼立于芝兰、笑意隐隐的章,既暗愧自己倏忽,又感激他开口,一时竟不知他到底是“禄蠹”不是。

  心中半晌思之无果,他越性将这些连同课业一并抛在脑后,草草行了个礼,就急急奔回了贾母屋里,还在院里就大呼小叫:

  “老祖宗,老祖宗,咱们快打发人去接了云妹妹来罢!”

  贾政远远听见,一时面皮抽搐,蹙眉抚须不语。

  未几,宝玉奔出,兴高采烈道:“史二叔,老太太应了,云妹妹明儿...就能来了吗?”

  话到最后,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渐不可闻。

  贾政一眼瞥过,将宝玉看得垂首缩颈,不敢言语,方才沉声道:“你们都回罢,陪老太太说说话。”

  三春、黛玉互望一眼,盈盈一礼,轻步去了。

  宝玉悄悄挪着身子也要跟上,却听到贾政一声冷哼:

  “你又去哪儿?随我和哥儿送侯爷出门。”

  “...是,老爷。”

  他身子一颤,咕噜着应了,跟着众人一齐将史鼐送出大门,仍走的是西角门。

  到了门外,十来个小厮张灯照路,直照得门前恍如白昼。

  史家的几位骑士早从门厅里出来牵马等候着在,都是一般体格魁梧,举止动静间精悍干练。

  “我走了,政表兄请回吧。”

  史鼐稍一拱手,身姿矫健地翻上马背,向着三人微微颔首,领着骑士径直去了。

  目送一行人消失在西边过街门下,三人方才回转。

  章落在后面,看着本是神采飘逸的宝玉,刻下正形容萎顿地跟在贾政身后亦步亦趋往外书房去了,心下不由暗叹:

  这宝兄弟在二舅面前还真是乖觉,若没有老太太溺爱,有二舅督促,以他天资未尝不是另一个贾珠。

  他正要迈步跟上看看好戏,顺便将元春景况说给二舅一听,忽然心中一动,偏头看向了宁荣街东边。

  离这不过一箭之地的东府门前,也是一般灯火通明,两头石狮子下大车、小车排得满满。

  七八个小厮挽环拽轮,正拉着一架翠幄青车往阶矶上行去,丫鬟媳妇们围随了一圈。

  以他刻下目力,倒也瞧得分明。

  那车身绸帘被轻轻撩起一半,两张芙蓉花面半掩半露,隐约可见两位佳人玉肤光转,美目流盼的姣美模样。

  一者明艳端庄,温婉雍容,一者艳冶柔媚,风情万种,正是尤氏、秦可卿婆媳。

  难怪总觉有人偷窥,原是她们二人。

  她们婆媳关系倒是不错,同出同进竟跟姊妹一般,比起邢夫人与凤姐、王夫人与李纨不知要胜过多少,可惜...

  只是她们不是走了好一会吗?怎么这会子才到家?

  章驻足数息,但见绸帘未落,便也多欣赏了一会,方才笑着颔首示意,抬步进了荣国府中。

  轩敞雅致、暖褥铺陈的车厢中,与尤氏在李纨、凤姐处小坐方回的秦可卿,见那二叔回望而来,虽看不清他的面容,纤白手指仍不由一颤,就要垂落窗帘。

  但又见对坐的婆婆仍是云淡风轻、仪态从容,她不由顿了一顿,醒悟过来:

  是了,今儿都已同席了,倒也不必如此避讳的。

  当下只将团扇轻遮粉面,口中好奇问道:

  “太太,刚刚那一行也是老太太的娘家人吗?”

  尤氏见目送那少年转进府内,唇角不觉微翘,素手叠于身前,任由帘幕垂落,回眸笑望着自家媳妇:

  “金陵史家一门双侯,你与蓉儿大婚的时候,来的是忠靖侯夫妇。

  刚刚那位是保龄侯,忠靖侯的二兄,人称大史侯的,常任外省大员,年前方才调任回京。

  史家家风严整,保龄侯夫人素有威仪,后日西府设宴该能见到。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老亲,里面温柔平和的有,刁钻古怪的也有,大多又都是诰命。

  你第一次与她们打交道,须得小心才是。”

  秦可卿待字闺中之时,父亲只是工部下属营缮所正七品所正,管着一干匠人,人称营缮郎,兢兢业业干了半辈子,数次考满,终得追赠了老太爷承事郎、老太太太孺人,太太孺人。

  但也都只是七品敕命,远不及最低五品的诰命来得尊荣。

  往来的也仅是小小的京官家眷,有敕命的太太都是不多。

  而她嫁入宁国府已有数月,虽还未经过这般大阵仗,但正月里也跟着自家太太见了不少亲戚家的诰命夫人,确如太太所说,多不是好相与的。

  尤其是年轻的那些媳妇,或许是轻视她的出身,或许是...嫉妒她的颜色罢,总之...说话怪不好听的。

  一念及此,秦可卿虽是不怯,却难免生忧,一时又想到昨儿老爷唤她过去所说之事,不由暗忖道:

  老爷要给丈夫捐个五品官身,还要给我也捐个宜人,有了诰命日后见了那些夫人再不必行大礼了,那些人也该不敢过分。

  这自然是好事,可老爷说拢共要花上万两银子,还不让我告诉太太...

  这许是有些不妥呢...

  但要是推了,却又拂了老爷的颜面,万一再误了丈夫的捐官,损了他读书的恒心可如何是好?

  暧,还是大姐姐有能为,入宫三年便已是七品女官,不知胜过了多少男儿。

  思及此处,她不由愁上心头,暗生羞愧,只好低眉敛目,避开了尤氏关切目光,柔柔应下:

  “媳妇知道轻重,定会守礼而行,不会让她们挑出错来的,还请太太放心。”

  尤氏只以为她心中忧怯,便笑着安慰道:

  “老太太当面,那些人多少忌惮些,也不会太出格。

  且等熬过这几年,等蓉儿加了冠,老爷便该给他捐个官身了,到时候我再拿出些梯己,趁便帮你也捐了,不拘是敕命、诰命,日后交际往来也能随意些的。”

  秦可卿心弦一颤,蓦然抬首,一时步摇急晃,恍若不宁心绪;面上眉蹙春山,眼颦秋水,檀口微微吐兰香,酥声颤语醉人心:

  “太太,我哪里当得起呀...”

  车身轻轻一晃,已上了台矶,两侧帘幕轻晃,露出狮脚一隅。

  尤氏只觉被她软糯甜腻的声音酥了半边身子,心内暗叹她天生丽质,却笑着握了秦可卿的嘴:

  “咱们娘俩不说这些,单买一个封赠,左右不过一两千两银子,我尽还是有的,你别管就是。

  成日家我倒要偷着瞧瞧蓉儿那些朋友,也没得便,今儿倒巧,咱们就在门厅下了,顺便打他们窗户跟前走过去。”

  说着她就敲了敲车厢,坐在车沿子上的银蝶便喊停车,众小厮忙退过狮子以外。

  众嬷嬷打起帘子,银蝶先下来,车后的瑞珠、宝珠连忙上前扶下了秦可卿,然后一齐搀下尤氏来。

  外面大小数十个灯笼照得十分真切,尤氏美目乜斜,轻轻扫过那几排大车,脚下莲步轻移,已到了厅上。

  得到消息的姬妾带着家下媳妇、丫头们也都秉烛接了出来。

  尤氏笑着把方才的话一说,众媳妇忙答应着,提灯引路,又有一个先去悄悄地知会了服侍的小厮们,不要失惊打怪。

  不多时到了正厅,先已得了吩咐,只干自己的事儿,旁的只作不见。

  尤氏一行人便悄悄来至正厅窗下,里面烛火辉煌,细乐声喧,觥筹交错,飞觞走,好不热闹。

  细细一听,虽也贾朋友、赵朋友之类的唤个不停,却满是称三赞四的耍笑之音,又兼有恨五骂六的忿怨之声,甚至还有狎言猥语,淫辞浪调,真真污人耳目。

  竟与尤氏所想的之乎者也,抑或者吟诗作对大相径庭。

  再一细瞧,里面宾客满堂,该在二三十人,多是锦袍绣袄、衣冠楚楚之辈,正自分案而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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