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麾下虽然只有七八千八旗马甲和披甲包衣兵,绿营军也不到一万,但这个规模的兵马若是在正面决战中败了,明军的实力同样会得到前所未有的证明。
准塔到底是清军大将,他看问题的角度,早已经不局限于表面,更知道整个湖广战场的局势,荆州一旦失利,多尔衮将无法继续围困长沙。
而此时,同样看着面前的明军大阵,准塔身后的巴哈纳,咽了咽口水之后,不由得自言自语道:
“明帝当真不容小觑啊!”
“但咱们也不是吃素的,这些明军固然有所不同,但那些尼堪兵马,绝对不可能敌得过我大清的铁骑!”
准塔说罢,随即转头看向了身后已经列好阵的八旗大军,他麾下的兵马,队列同样严整威武,丝毫不逊色于对面的明军。
而且,除了那些绿营军外,战场上的八旗马甲们,面对如此气势的敌军,一个个脸上都没有丝毫的波澜,就好像完全无所畏惧那般。
不过,准塔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安。不知道为什么,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身后的铁骑和对面的明军相比,差了点什么。
但到底是什么,身经百战的准塔说不出来,巴哈纳更加说不出来,他们面面相觑了一阵,都只能是眼神复杂地看着对面那支此时已经露出了可怕獠牙的军队,无奈地摇了摇头!
而准塔由于此前的辉煌战绩,赫赫军功,虽然知道明军有一定的实力,但在他的内心深处,对八旗马甲,依旧有着强烈的信心。
巴哈纳就更不用说了,面前的明军表现得确实让人惊讶,但他依旧坚定地认为胜利属于大清!
准塔从东面的明军大阵中收回目光,看向了巴哈纳,又道:
“此战之前,我还以为南方的明军只有火炮水师之利,这在平原野战之上,到底无甚大用,也不算什么威胁。
但如今来看,这支明军的骑兵也相当凶悍,已经算得上强军了,否则绝对不会有这种气势,所幸他们的骑兵还不够多,仅靠步军,在平野之上终归处于劣势。”
巴哈纳闻言,脸上紧绷的神情稍稍放松,又得意道:
“明帝此次的军容之盛,气势之强,确实是大大超出了预料,但仔细一瞧,或许也只是气势吓人而已!”
“没错,明帝三万大军排成长阵,看起来气势如虹,但其实也存在着致命缺陷,只要中路一破,必将全军崩溃。”
准塔说罢,随即扭头看向了南面。明军的骑兵基本上部署在了南北两端,掩护侧翼,朱慈此举的意图是什么,不言而喻,这完全是他可以利用的。
“明帝此番部署,看似灵活,其实是作茧自缚,其部署在南北两端的兵马完全不能调动,否则侧翼很有可能不稳。”
“将军说得不错,明帝的军阵以步军为主,十数个方阵南北横列,连绵不断,阵前火枪长矛交织,中路和两翼还部署了数十门火炮,防御能力十分强,但只要一调动,便会出问题。
这样密集的方阵原本就难以调动,火枪兵又无法近战,数里长的阵线,我大军的马甲只要突破了一点,明军全阵必溃。
明帝骑兵部署在了两翼,原本是想要南北中三方兼顾的,但若是兵马不够强悍,整个军阵必定力量失衡,除非那些尼堪的步军十分强悍,不然绝难挡得住咱们八旗马甲的冲击。”
准塔听罢,赞同地点了点头,明帝为了防止中路崩溃,部署存在着明显的漏洞,对于八旗马甲,他原本就充满了信心,如今又有巴哈纳的认可,更是吃了定心丸。
“没错,明帝此阵本来就是以守为主,攻击力严重不足,而这恰恰是咱们马甲的优势。战场之上,任何部署都不如拥有一支强军!”
“将军说的是。”巴哈纳兴奋说道:
“只要一打起来,明军东面的阵线必定会出现混乱,只要咱们的马甲冲上几次,明军的整个阵线都会迅速奔溃。
咱们利用马甲的速度优势,迅速投入兵马,从两翼攻其中路,横扫那里的步军方阵,借此把那些溃兵推向明军的骑兵大阵,明军必然会因此大乱,骑阵自然也无从发挥,届时此战必胜。”
巴哈纳越说越激动,明军的强悍确实出乎预料,甚至气势上不比八旗大军差,但那只是相对于他原本的印象而言的。如今,他发现了对方部署的漏洞,更是信心十足。
“哈哈哈,本将军也是那么想的。”准塔说罢,大手一挥,当即下令道:
“巴哈纳,你立刻去收拾兵马,等一会,王光泰会先领兵上去试探一番,若是明军的部署因此出现破绽,你就立刻出击。但是一定要小心明军的骑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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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潮般的欢呼声中,朱慈很快就策马回到了刚刚所在的望台,脸上洋溢着喜悦和兴奋。
要知道,各部将士的士气,不仅远远超出了准塔和巴哈纳的想象,也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大明在军队体制上的改革和思想训导上的努力,促成了将士们的脱胎换骨,全面进步。
两年时间,朱慈倾尽全力,打造出了这支强军,只要此战得胜,大明的军威,必将再次威震天下!
他看着西面黑压压一片,同样队列严整的满清大军,心中没有一丝一毫恐惧,反而对于这一战,更加期待起来。
朱慈也注意到了清军的部署,从哨骑侦察到的军情来看,清军很明显是要用绿营军作为炮灰,引诱明军反击,进而抓住破绽,取得胜利。
但现在,他麾下的兵马早已经不同以往,之所以把骑兵放在两翼,既是要稳住阵线,也是要以此误导清军,消耗第一批进攻的绿营军,削弱清军的实力。
当然,天骑军现在已经可以独挑大梁,而骑兵的机动性,则是战场之上,各方力量得以维持平衡的最重要保障。
朱慈当前要做的,就是进行有效的战略欺骗,在特地的方向,特定的时间,利用创造出来的有利战场环境,在运动中集中优势兵力,迅速歼灭局部敌人,最终形成全局优势。
而在这个过程中,殿前中军,殿前左军,甚至是忠贞营的精锐,将发挥令清军意想不到的作用。
其中,殿前中军,殿前左军,可都是训练鸳鸯阵的强兵,在战斗中既可以汇成厚实的大阵和清军交战,成不可撼动之势,也可以迅速分开,利用鸳鸯小阵的高度灵活性和机动性迅速出击,对清军展开反击。
忠贞营虽然训练没有这么严苛,但李过派出来的,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他们的野战中只要有骑兵的掩护,同样战力不俗。
换言之,准塔和巴哈纳两人都猜错了,朱慈的这个部署不是为了防御,而是为了诱敌,他们都低估了朱慈的信心和决心,也大大低估了明军的实力。
毕竟,朱慈早就准备好了要狠狠打一场,他最担心的,其实是诱敌不成,清军在这样的骑兵优势下,想要撤军也不是不可能的。
很快,宽阔的平野上,在各自骑兵的掩护下完成列阵的两支强悍大军,开始运用部署在阵前的火炮不断朝着对面齐射。
轰隆隆的炮声中,一颗颗炮弹划破半空,带着白烟,砸进了方阵之中,造成两边方阵的不同程度混乱,许多受伤的甲兵被拖到后方,但空缺的位置立即又被补上了。
几轮火炮齐射之后,在巴哈纳的部署下,数百八旗马甲从两翼奔出,平野之上,闷雷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轰隆隆响起。
陈福看着远处的平野上,无数清军骑兵冲出,如同黑色潮水一般奔涌而来,上方还飞舞着的各色旗帜,而他所面对的那一侧,后方还有数以千计,密密麻麻的绿营军正在调动,眉头不由得紧紧皱起。
他骑在马上,视野极好,清军的攻势可以说是完全暴露在了他的眼前,此时阵前那成片成片的人潮,已经说明了清军当前动用的兵马,这绝对不是简单的试探。
随着朱慈的命令传来,殿前左军各营的鼓号手,都几乎同时吹响了战斗的号角,而各级军官听到军号声,随即下令麾下士兵最后一遍检查装备和弹药,尽管他们此前早已经检查过很多次了。
而军阵的另一边,赵正东听到远处吹响了号角声,不用抬头去看,也知道是清军骑兵发起了进攻,他们现在还需要时间调整队形,这是明军最后判断敌情,调整防御的机会。
明军大阵中,望车上的甲兵居高临下的位置,使得他们可以快速观察和判断出了清军的兵力和调动,随着他们观察到的军报传出,望车上的旗帜不断摇动,阵线上的一个个方阵士兵,也很快开始调动,投入战场。
在连绵不断的鼓号声中,清军大阵中,一队队绿营军在披甲包衣兵和八旗甲兵的督阵下,正在缓慢推进,那些绿营军同样得到了装备的补充,闪耀的铁甲,整齐的队列,以及如林的刀枪兵刃,都处处表现出他们的强悍。
不仅如此,这个时候,明军大阵两翼,还有数股几十骑规模的八旗马甲试图从侧翼突进,不断干扰着明军的阵线。
在王光泰的指挥下,进攻的数千绿营军士兵踩着鼓点,整齐有序地往前推进,阵列中一排排长矛锐利的枪头在行进中晃动起来,令人望而生畏。
准塔不愧是老将,王光泰也同样战场经验丰富,他们从排兵布阵中,便看出了殿前中军强过殿前左军,直接将袭扰的主要方向,放在了殿前左军的方向。
但殿前左军阵前的各营,此时也已经完成了所有的调整,阵前的三个千总现在都已经回到了指挥的位置,他们都紧紧盯着清军阵列的推进!
“呜呜呜~~~”军号声迅速飞越明军阵线。
“杀鞑子!”两个千总听到军号声,同时举起了手中的长枪,大声高呼道。
而他们话音未落,阵前上千支长枪短棒,也同时高举,往前齐齐挥动,殿前左军的士兵们纷纷嚎声呐喊,士气高昂。
“杀鞑子!杀鞑子!杀鞑子”
清军很快推进到了三百步之内,明军阵线前的炮兵军官们见状,随即下令吹响军号,然后纷纷挥动手中的旗帜。
“轰!轰!轰”
战场南面,殿前左军的阵前,八门四磅炮,十四门虎蹲炮,几乎同时点火齐射,浓重的白烟瞬间升腾而起,弥漫整个阵线。
二十二门火炮发射的轰鸣声响彻平野,六颗三斤重的铁弹,还有数以千计的铅子,以锐不可挡之势砸进了绿营军密集的队列之中,带起了数以百计的刀枪头盔和阵阵凄厉的哀嚎声,劈里啪啦的甲胄兵刃断裂声响成一片。
原本正在往前推动的清军阵列在如此猛烈的打击下,顿时一滞,那些原本挡在最前面的盾牌,被打得七零八碎,举着盾牌的绿营军甲兵,更是死伤惨重。
不过,阵列中的绿营兵军官们,似乎对此早有准备,他们随即大声吼叫着命令着后方的士兵补充进了残缺的阵列中,然后继续踩着混乱的鼓点前进。
毕竟,这些绿营兵军官的身后,正是督战的八旗马甲和披甲包衣兵,那些包衣兵甚至比鞑子还要凶狠,他们哪里敢有一点懈怠?
而清军进攻时候的密集阵型,又使得阵列中的士兵无处可逃,后方的战兵只能逼迫面前的战兵,顶着伤亡继续推进,他们必须要以严密的阵型接战,否则就算冲到了明军阵前,也没有用。
随着这些绿营军继续往前推进,明军部署在两翼的十六门弗朗机炮,也随即密集响起,橙红色的火光连成一线,数以千计的铅弹顶着压子弹,从冒着白烟的炮口中争先恐后飞出,然后迅速散开。
这些集中在侧翼,斜射而来的铅弹,呈扇形分开,使得那些正在进攻的绿营军,侧翼遭到了猛烈的攻击,侧翼的战兵瞬间倒下了百余人。
而作为进攻的一方,清军除了后方那些零零散散射出的,十几斤的红衣大炮炮弹之外,几乎无法发挥火炮的攻击力,等到他们顶着明军密集射来的炮弹,将阵列推进到两百步之内的时候,前锋早已经变得十分混乱。
第一轮火炮齐射全部停止之后,陈福再次看向正在推进的清军,特别是阵后那些正在维持阵列的八旗马甲,嘴角一咧,冷冷笑了两声。
这支进攻的清军除了后列那些专门督战的八旗马甲之外,其他全都是用来消耗枪炮,充当炮灰的绿营军。
不过,荆州城东面平坦开阔的地势,对于进攻的清军来说,其实还是十分有利的,明军虽然在战场的一侧,就集中了三十多门火炮,给予推进的清军极大打击,但一轮齐射对于数千名正在行进的大军来说,还根本伤不到根本。
这个时代的火炮固然看起来威力巨大,在攻坚中发挥着巨大的作用,但过于缓慢的射速,实心弹的威力有限,都使得其在野战中,作用十分局限。
很快,刚刚被火炮齐射打乱的清军前阵,迅速完成了整队,随即推进速度开始明显加快,平野之上马上又传来了甲叶摩擦振动的哗啦声。
那些绿营军战兵顶着盾牌,再次滚滚而来,无数枪头兵刃在阵列上方晃动着,方阵中的弓箭手射出了一轮又一轮,密密麻麻的箭矢,想要干扰明军的反击,但收效甚微。
紧接着,殿前左军阵前的那八门四磅炮和十四门虎蹲炮,以及两翼的十六门弗朗机炮,接连发出了怒吼,刚刚遭受了一记重锤的绿营军阵列中,顿时血雾横飞,便是阵中的军官,也有不少被接连打翻,地上的尸体横七竖八,惨叫哀嚎声再度响起。
而等到这轮炮击结束,清军已经行进到了距离明军阵列不到一百步的距离,后方督阵的八旗马甲和披甲包衣兵死死压制住了这些出现混乱的绿营兵,迅速砍杀了那二十几个转身想要溃逃的战兵,威慑住了原本可能爆发的崩溃。
“火枪手准备!”
明军方阵中,随着军号声响起,紧紧盯着行进清军的军官们齐齐大吼道,殿前左军方阵最前面的两排,一千五百多支火枪同时齐齐放平,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渐渐推进到八十步之内的绿营军。
“呜,呜,呜~~~”
“射击!”
“砰,砰,砰”
殿前左军阵地上,一千五百多支火枪同时集火射击,火药爆炸的光亮瞬间连成一片,前排的绿营军在如此猛烈的打击下,就如同被狂风席卷而过的草丛,齐刷刷倒下了一大片,军阵前排瞬间矮了一大截,盾牌兵甲劈里啪啦,碎片散落一地,哀嚎惨叫声冲天而起。
在如此近的距离内,一千五百多支火枪齐射的威力要比那几十门火炮还要大,整个绿营军军阵前排,几乎眨眼间就全都被清空了,惨重的损失使得这支绿营军前阵一片大乱,便是军官也已经死伤惨重。
阵后督战的八旗马甲和披甲包衣兵见状,也不由得一怔,然后迅速从队列的空隙中蜂拥而出,举着长枪大刀,上前挑刺砍杀那些后退的绿营兵。
不过,这个时候,那些绿营兵已经因为巨大的伤亡和由此造成的混乱,无法继续进攻,那些八旗马甲和披甲包衣兵咄咄相逼,也根本毫无效果。
但明军的火枪齐射并没有就此结束,不等这支前锋已经完全混乱,正在艰难整理队伍的绿营军反应过来,伴随着浓烟中闪动的火光,明军阵列的第三排,令人绝望的爆炸声再度响起。
第167章 最后的一击
火枪齐射的爆炸声震耳欲聋,漫天的哀嚎惨叫声中,刚刚还在继续推进的绿营兵军阵,此时已经陷入了巨大的混乱,便是那些没有遭到火枪打击的甲兵,大部分也都惊得停顿在了原地,根本不知所措。
不仅如此,这一次,殿前左军的将士们完全不等那些督阵的八旗马甲冲到前排,逼迫阵列中的绿营兵上前作战,便在军号声中,纷纷冲上前去,无数甲叶在奔跑的过程中,发出了哗哗的响声。
“呼~呼~呼~~~”
殿前左军的将士们纷纷拔出了原本别在腰间带上的短斧,朝着面前相距不过十几步的绿营军甲兵扔去,那些短斧或砸中胸膛,或砍在脑袋上,巨大的冲击力将还没反应过来的绿营军士兵们,直接打翻在地,其中甚至有的还撞倒了身后的好几个甲兵。
“杀,杀,杀”
阵线上喊声震天,殿前左军的长枪兵们看着面前死伤惨重,混乱不堪的敌人,士气大振,无比亢奋。
他们中有不少都是新兵,虽然在此之前,也经历过战场,但并非那些经过了无数战斗磨练,见惯了生死的老兵,冲杀的过程中,心中自然免不得紧张和畏惧。
不过,这样的紧张和畏惧在弥漫着硝烟和浓烈血腥味的战场上,很快就被脑中的一片空白取代,日复一日的艰苦训练所形成的肌肉记忆开始主导士兵们的行动。
殿前左军很快冲入了混乱的绿营军军阵中,展开了激烈的白刃战,在长枪短刃的伸缩之间,无数绿营兵惨叫着倒下,清军迅速败退,根本没有反击的能力。
这个时候,原本在后方压阵督战的八旗马甲,也冲杀了上来,但他们的兵力太少,根本无法扭转局势,一柄柄短斧在阵中横飞,砸到了甲胄和盾牌之上,发出了“砰砰”的响声,声嘶力竭的喊杀声和惨呼声不绝于耳……
两军阵前,弥漫的烟雾,呛鼻的火药味,以及遭受了巨大的伤亡,正节节败退的手下将士,都使得王光泰此时目瞪口呆,整个人都怔住了。
要知道,他也是打了几十年仗的人了,可这么惨烈的战场,他还是第一次见。
在他面前的战场上,士兵一个接着一个惨叫倒下,地面血流成河,许多伤势严重的战兵倒在早已经被染得血红的地上,不停地抽搐哀嚎。
但明军的进攻还在继续,尽管巴哈纳很快派出了八旗马甲阻击,可绿营军溃败之势已成,明军的攻势又无比迅猛,八旗马甲的阻击虽然有一些效果,但却无法扭转局势。
阵线上,一排又一排的士兵还在不停厮杀,随着巴哈纳派出的一队又一队八旗马甲加入战场,明军也出现了不少的伤亡,但那些八旗马甲同样受到了明军骑兵的牵制和火炮的侧击。
而原本节节败退的绿营军阵列中,因为巨大的伤亡,阵线开始出现越来越大的空缺,兵败如山倒之势,已经不可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