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登贵当即点头赞同道:
“陛下英明,如此以来,天骑军成军的速度便能大大提升,骑兵的训练科目繁多,不仅要注重骑术,还需要进行战术训练。只有熟练掌握各种战术,才能在战场上做到随机应变,发挥最大的战斗力,这非老兵莫属。”
林昌峰听罢,也随即补充道:
“骑兵的训练必须要结合实际的战场情况,新兵最好都经过了真正的战场,如此才能迅速提高战斗力,这些都是新兵蛋子无法满足的。
臣按照陛下的指示,如今已在天骑军中安排定期的演习,让骑兵们在这些近乎实战的场景中,熟悉战场,并在期间演练多种战术,以便将来能在战场中,灵活应变。”
他们都很清楚,骑兵的优势不仅在于其速度,更在于其灵活性和威慑力,而这些都需要类似于打猎这样的“实战”演练,才能真正提升。
要知道,华北的大平原上,明军的骑阵若是想要发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甚至可能一场大战下来,完全没有机会。
换言之,为了适应将来的战场,朱慈,常登贵,林昌峰和麾下的将领们,都是加急“补课”,以弥补在野战中与八旗马甲的战力差距。
而林昌峰说罢,便皱起了眉头,随即又担忧道:
“陛下,骑兵确实是战场上的利器,但以咱们目前的骑军兵力,若是无法发挥骑阵的威力,恐怕还难以在平野之上,与清军的八旗主力野战。”
朱慈听罢,点了点头,他理解林昌峰的担忧,随即扭头看向了两人道:
“常卿,林卿,南京和长沙的马场中,已经攒够了三万匹上等的战马,朕打算在殿前中军的编制中,再增设一支军一级的骑兵部队,你们觉得如何?”
常登贵闻言,心中大喜,但还是略作沉思,才缓缓开口道:
“若是我大军能有两支成建制的骑军,那便可攻守自如了,陛下真是高瞻远瞩!”
朱慈微微颔首,心中早有计较,他望着草场上正在的骑兵,缓缓说道:
“若是大军北伐,便不能同以往那般,龟缩城中,依靠城墙抵御清军骑兵了,朕在全面北伐之前,还打算在京营、忠贞营、左镇等部兵马中,也增设骑兵营,以确保各地战场都能有足够的骑兵力量。”
此话一出,包括李过在内的文臣武将们,都不由得面露惊色,这虽然还只是朱慈的设想,但这个年轻的皇帝可从来都是说到做到的。
但在殿前中军增设骑军,这已经是大手笔了,这两年来从西南,南洋,辽海购买走私的战马,恐怕都无法满足,若是在其他各部大军中也同样增设,以大明当前的国力,恐怕根本无法实现。
“陛下,骑兵的训练和维护,耗费巨大,不仅需要大量的战马,甲兵还需要精良的装备,陛下可是有了安排?”
林昌峰疑问了一句,担心朱慈误会,顿了顿,又赶紧解释道:
“臣是担心,骑兵的作战的地形要求太高,若是在平野之上,骑兵的优势固然可以充分发挥,但在山地,河谷等复杂地形在,骑兵的机动性和冲击力便会大打折扣.”
他自然知道随着殿前军的进一步扩展,特别是战争局势的改变,天骑军不可能永远一家独大。但骑兵所需的天量战马和装备,使得其性价比并不高,而且殿前军以步制骑的战术,也越来越成熟,骑兵全线扩充并非如此紧迫。
不过,林昌峰因为是天骑军的提督,身份特殊,利益相关,十分担心自己被朱慈误会了。
常登贵听了林昌峰的劝谏,心中暗自佩服,对方不仅洞悉骑兵的重要性,还能全面考虑各地的战场环境和军队后勤的供给问题,随即也拱手道:
“林将军所言极是,骑兵部队的组建和训练,耗时颇长,甲胄粮草倒好解决,但战马的获取,恐怕就困难得多了。”
林昌峰听到常登贵出言支持他,心中一喜,随即又道:
“若是要在中军之外,再获取训练数万骑兵所需的战马,恐怕只有收复陕甘之后,才有可能。”
而后,李过,张煌言,吴晋锡等随驾的文武大臣们,也纷纷出演劝谏,生怕朱慈好大喜功,盲目自大。
朱慈听罢,脸上微微一笑,这些臣子的忠心和能力,这两年他都看在了眼里。此时,他看着面前敢于直言劝谏的群臣,心中颇为欣慰。
他知道,他们所说的情况,都是实情,但他这也并非是一时兴起,他现在只等高一功在重庆将西军余部招抚,便会立刻为扩充骑兵,发动一场小规模北伐。
“诸位爱卿放心,朕并非要一蹴而就。在各军中增设骑兵营之事,只有等到收复陕甘,能从西北大规模获取战马之后,才有可能,这一点,朕自是清楚的。”
常登贵闻言,立马就猜到了朱慈的意思,他跟在朱慈身边多时,对于这个年轻天子的心思,十分了解,在军中仅次于陈福,于是忍不住问道:
“陛下可是在等那西军余部的孙可望与李定国接受招抚?”
朱慈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道:
“若是西军余部接受招抚,朕便可在半年之后,在川北,豫南发动新的攻势,但这两人是否真心接受招抚,还未可知,朕此时也不敢掉以轻心。”
堵胤锡原本已经到了重庆,甚至开始着手招抚谈判了,但因为清廷议和的消息传来,又不得不中途折返,最终只有高一功在重庆和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四兄弟谈判。
但重庆,岳州两地山高路远,山河阻隔,即便是快马加鞭,八百里加急,也需要近十日,塘马才能一个来回,朱慈此时还没有收到高一功确切的消息。
不过,李过这个顺军余部的头领,对此却是充满信心的,他随即开口道:
“陛下不必担心,此四子虽然还没有正式接受招抚,但其心之所向,已然一清二楚。臣相信,以陛下之威,定能使其归心。”
且说,李过对于这四个子侄辈的小子,完全不放在眼里,顺军东西两路,几十万余部,都没有翻出什么水花来,最终乖乖接受了招抚,张献忠手下的四个义子,算上家口,也不过几万残兵败将,又能如何?
当然,他也是因为朱慈的重用,看到了大明不一样的面貌,对大明有了归属感,在这样实实在在的招抚政策之下,他根本不认为孙可望,李定国等人能有什么不接受的理由。
“话虽如此,但孙可望,李定国等人如此犹豫,必然是心有余虑,此次招抚就算最终成了,也需防范其反复。臣以为到时应当让高将军派出得力人手,严密监视其动向。”
随着谈判拖延日久,朝中对于朱慈招抚西军余部的决策,也慢慢出现了不同的声音。但好在朱慈的威望足够高,这样微弱的声音不足以改变任何事情。
而他自然也知道这一点,点了点头道:
“林卿考虑得没错,朕已经有了计划,准备从殿前军和天骑军中派遣精锐军队前往川南,加强对川南的控制。同时,荆州的防务也需加强,确保到时安置到湖广的西军余部,不敢生出异心来。”
此话一出,常登贵便更加确定朱慈的意图了,随即问道:
“陛下当初要将西军余部分在四川,湖广两地,就是想要声东击西,迷惑清军?但若咱们将大部分兵力集中于川南和荆州,其他战线的防务必定受到影响,清军恐怕也会有所察觉!”
朱慈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说道:
“常卿不必担心,朕已考虑周全,此次招抚其实是为我大明将来之北伐大业做准备。川南和荆州都是战略要地,清军都需兼顾,若能稳固此二地,我军北伐的后方基地,便稳如泰山了。”
“陛下英明。若能稳固川南,便可从此地北伐,进军陕西,夺取陕甘,获取产马地,为接下来由湖广,江南出击的北伐提供充足的战马。”林昌峰闻言,也随即明白了朱慈的意思,心中一片钦佩。
朱慈笑了笑,点头道:“正是如此,川南和荆州一旦稳固,朕便可调兵遣将,两路进军,清军必定难以全线防御,到时候声东击西,夺取陕甘之地,变不成问题。
此地连接塞外,西部,北部都有诸多蒙古部落,战马丰富,若能掌控,便可大大增强我军的骑兵力量。”
第199章 先陕后鲁
明军此前两年在江淮和湖广取得的辉煌胜利,使得朝中军中的不少人,都以为八旗军不堪一战了,甚至就是朱慈,在接连不断的胜利中,也忍不住要派出兵马北上试探一番。
但八旗马甲随后在兖州,南阳等地的反击,却狠狠打醒了所有人,甚至是天骑军提督林昌峰,也不敢再叫嚷着兴兵北上,驱除鞑虏出关,而是主张大练骑兵,整军备战了。
要知道,天骑军除了在优势兵力和特定地形的情况下,根本还不具备和八旗马甲大规模运动战的实力。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朱慈心中更加坚定了“先陕后鲁”的北伐方略。
陕甘地处西北,黄土高原覆盖了大部分地区,北接外蒙,东临黄河,南依秦岭,西连青藏,山峦起伏,沟壑纵横,地形复杂多变,原本就是御敌的天然屏障,八旗马甲无法发挥全力。
而随着北方旱情的缓解,南面的关中平原又重新成为了“西北粮仓”,可以为大规模的军事行动,提供充足的人力物力。
当然,朱慈要收复陕甘,看重的并不只是地形之险和陕甘地区的战马资源,还有陕甘对于仅存半壁江山的大明来说,独特的地缘位置。
换言之,这里不仅是大明获取战马的重要地区,更是未来明军北伐的重要战略要地,同时还可以直接联络塞外,威胁山西,河南。
不仅如此,明军若能收复陕甘,还能利用周边的复杂地形,牵制清军骑兵的发挥,通过小规模的骑兵战,实现骑兵的实战训练,为将来的中原决战做准备。
而“忠贞营”和“殿前右军”中,无数将领军官,对于陕甘的地理风情,物产民心,可谓是全面了解,甚至陕甘的绿营军,不少都是原本的顺军出身。
当然,这些所谓的顺军,最开始其实都是九边明军。
这些都是朱慈考虑取陕的重要因素,如今陕甘等地只沦陷了不到两年,民心未失,若能加以利用,复陕必定事半功倍。
而大明军中又有无数陕人,足以配合五军都督府,制定出周密的北伐计划。
但收复陕甘之地,也并非易事,如今南阳,保宁,汉中都在清军手中,大明想要避开八旗马甲的锋芒,就只能将重心放在郧阳和保宁这两个方向,利用地形克敌制胜。
如此一来,西军余部的态度就尤为关键了。若不能顺利安抚招揽,北伐复陕的战事势必延后。等到清军反应过来,陕西绿营军完全归心,形势恐怕就真的难以逆转了。
朱慈很清楚,西军余部招抚成功与否,关系到整个北伐战略的成败,他必须把握住当前的时机。
而随着朱慈巡视完襄阳,郧阳二府的军事部署,返回荆州,高一功从重庆府合州县派回来的塘马,也终于送来了此次谈判的好消息。
经过半个多月的谈判,他对西军余部的招抚,终于取得了进展,孙可望,李定国四兄弟在他的劝说下,最终同意了招抚条件中最重要的分兵驻扎和整编要求,而高一功也同意了先行为西军余部补充半个月的粮草。
朱慈看着高一功送来的塘报,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等这个时候已经很久了。
“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四人已经接受招抚,并同意各分领一部兵马,分别驻扎,高一功现在已经给他们补充了粮草,两部兵马的军备在军队改编之后,朕再给他们补充。”
朱慈抬头看向众臣,顿了顿,又继续道:
“刘文秀和李定国留在川南驻扎,孙可望和艾能奇则到荆州来觐见朕,高一功果然不负众望,此次招抚顺利,实乃天助我大明。”
而听到这个消息,堵胤锡,吴晋锡,常登贵,陈福和林昌峰等文武大臣,也都十分激动,他们或是一直主张招抚西军余部,或是明白朱慈“先陕后鲁”的方略,都很清楚西军余部的归顺,意味着大明的力量又得到了进一步增强。
堵胤锡当即拱手抱拳道:“此事得以顺利进行,全赖陛下的高瞻远瞩与高将军的努力。”
而常登贵也随即道:“陛下,届时孙可望和艾能奇领西军余部到荆州,臣愿领兵督察,确保其全力配合陛下的改编。”
朱慈点头称是,心中对既定的战略部署更加坚定,只要稳固川南和湖广,他便可立即筹备进一步向陕西进军,夺取陕甘之地,为北伐大业打下坚实的基础。
当然,除了高一功部忠贞营之外,他还需要派遣精锐部队前往川南,监视李定国和刘文秀部西军,加强对川南的控制,并伺机北上侦探军情。
同时,李过部忠贞营主力北上后,常登贵领兵入驻,既是加强湖广的防务,也可确保孙可望和艾能奇不生出异心,军队的改编顺利进行。
而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朱慈在军事上最重要的任务,便是继续加强天骑军和殿前中军骑兵的训练。
“复陕之战”,骑兵虽然不需要数万之众,但同样是不可或缺的!
很快,一道朱慈亲拟的诏书从荆州府城传出,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合州县飞驰而去,上面便是朱慈代表大明朝廷,对西军余部上万将士,数万家口的安置和封赏。
诏书很快就传到了重庆府城的忠贞营将军府中,忠贞营右军统兵大将高一功的手里。
朱慈在开挂的情况下,看人可谓毒辣,高一功虽然缺乏主见,但却是智勇双全,心思细腻的人,他数次奔波于合州与重庆之间,全心全力为大明招抚西军余部,可谓是鞠躬尽瘁。
而且,因为事关重大,非同小可,加上他的身份也颇为敏感,若处理不当,朝中的某些大臣,很有可能揪住发难,他一直以来都十分谨慎,凡事都会记录汇报到朱慈那里。
于是乎,高一功在与孙可望和李定国谈判时,一直都小心翼翼。他深知,此事关系重大,若能顺利招抚西军余部,必能为大明的北伐计划奠定坚实基础,他在朝中的地位也会再上一个台阶。
反之,若是此次谈判失败,不仅会影响朱慈在川南的战略布局,更可能会给整个北伐战略,造成难以估量的影响,这使得他在谈判过程中,既要展现朝廷的诚意与决心,又要巧妙地威逼利诱,以促成孙可望,李定国等人受抚。
而这个时候,在接到了朱慈的圣旨后,高一功再次来到重庆府城北部的合州县,与孙可望,李定国四兄弟会面。
四人早已经接到了消息,在城外等候多时,眉宇间神色依旧复杂,似乎在担心变故发生。
“高将军,咱们此前提的要求,陛下可是全都同意了?”孙可望主动上前,首先开口问道,语气中透着一丝探询,神色更是迫不及待。
高一功闻言,微微一笑,环视一圈面前的西军四兄弟,抱拳道:
“诸位放心,陛下向来体恤民情,对西军的安抚之心从来不变,即便是朝中有异议,也是一概以理服人,以德教化。陛下说了,他知道四位将军才学过人,只要迷途知返,将来必是大明之栋梁。”
李定国听罢,原本紧紧皱起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但他此时还是心有余虑,沉思了片刻,随即问道:
“高将军,陛下的恩典,我等自是知晓的,但我等麾下的上万将士,都是粗鄙之人,对招抚依旧多有疑虑,不知这一次朝廷可有具体安排?”
高一功似乎早就猜到了李定国会问,点了点头,又笑着道:
“陛下深知四位将军之忠心,特意下令五军都督府为西军的将士们拟定了一套周详的安置方案。
李将军,刘将军率部留在川南,继续在地方恢复和整编,并与忠贞营一同训练。而孙将军与艾将军则带兵东进,前往荆州,接受朝廷的改编,并与陛下的亲军,当前的天下第一强军,殿前中军同训。”
孙可望闻言,一时间不由得眉头紧皱,对于这样的安排,心中难免疑虑,特别是朱慈还安排了殿前中军监视他。
“高将军,某既然已经归顺朝廷,自然是愿意听陛下安排的,但此次前往荆州,路途遥远,朝廷可是真的能保证我大军将士们的安全?”
“怎么,你觉得陛下要算计你?”高一功闻言,脸色当即一黑,看得孙可望鹅头直冒冷汗,然后他才朝着东面拱了拱手,肃然道:
“孙将军,陛下的诚意毋庸置疑。荆州一地,乃是大明在湖广之军事重镇,殿前中军驻守,必能确保将士们的安全。而此外,朝廷也会对西军的将士们和随军的家口妥善安置,粮草土地,都不会少。”
刘文秀见状,当即出言,想要缓和气氛,在一旁点头附和道:
“高将军所言不错,我四兄弟都是忠义之辈,自当会以大局为重,陛下运筹帷幄,神机妙算,如此安排必定是从大局着眼的。我等如今迷途知返,浪子回头,若是陛下不嫌弃,上刀山,下火海,也绝对不会眨一下眼睛。”
孙可望与李定国对视一眼,心中虽有疑虑,但在当前的局势下,他们也别无选择。否则,高一功必定会立刻断了他们的粮草,并层层阻击,上万将士,数万家口根本无法继续南下。
两人沉默片刻,最终点头应允。他们心中一时百感交集,既有对招抚之后的期望,也有对眼前局势不由人的无奈和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