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怎么可能这么快……”张砺低声嘟囔着,心头一阵烦躁。
他并不认同那些退回来的败兵的说法,觉得他们或许是在夸大其词,明军的主力已经展开,而南边的战场却离城墙较远,夜色依然是有利于行动的掩护。
他并不认为济拜和杨高的兵马会被困死,但即便如此,心中还是有着一丝不安。
张砺的担忧更多来自于,如果他此时贸然出击去接应济拜和杨高,面对复杂的战局和已经开始退却的败兵,他所能承受的损失无疑会是巨大的。
一旦自己这边兵力分散,整个防线岂不是更加摇摇欲坠?
而且,天色仍未亮,明军已然动员,自己若是在这时出手,只怕真如范文程所说,早已错失了最佳时机。
正当张砺陷入思考之时,许石林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带着浓重的怒意:
“张砺,你他娘的在干什么?想看着贝勒死不成?”
这一声怒骂如雷霆一般,在张砺的耳边炸响,立刻打断了他刚才的思绪。
张砺微微皱眉,听声音就知道,是许石林那家伙来了。
许石林仗着自己是御前侍卫,平日里目中无人,不仅对范文程十分无礼,对那些绿营汉将甚至是八旗军的将领们也是大呼小叫,仿佛所有人都得听从他的指挥。
张砺心中自然十分不喜,尤其是每次和许石林碰面,他都会感到一股莫名的厌烦。
然而,尽管心中厌恶,张砺却也知道,许石林身份特殊,自己若是过于表现出不满,恐怕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毕竟,许石林虽然脾气暴躁,但毕竟是御前侍卫,得罪了他,难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因此,张砺还是强作笑颜,语气恭敬地回应道:
“许将军来了,兄弟我刚才正在调遣兵马,马上就带兵去接应贝勒。”
他小心翼翼地保持着礼貌,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失分寸。
许石林眼珠子一转,显然在思索着什么。
片刻之后,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似乎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随即说道:
“国士有令,我和你一同前去接应贝勒,现在就走,一刻也不能耽搁。”
张砺心中微微一动,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应承下来。
他立即朝着麾下的军官挥了挥手,指示道:
“去通知外面的骑兵,准备立刻出发!”
随即,那些早已准备好的汉八旗旗兵在指挥下立刻开始行动,向城外聚集,迅速整队。
与此同时,明军的军营方向,不断有清军溃兵逃出。
许石林目光锐利,看到这些逃兵时,他便毫不犹豫地拦住了一名头盔早已丢失、浑身泥泞的败兵,厉声问道:
“济拜贝勒在哪里?南边的情况如何?”
他看着溃兵的方向,眼中露出一丝焦急与期待,明军的合围已经出现了破绽,他迫切地想在济拜贝勒面前立功。
那名溃兵显然已是惊慌失措,眼神迷离,嘴里胡乱说道:
“俺们被明军冲散了,明军又被济拜贝勒带兵冲散了,打着打着,就跑了出来……”
许石林的耐性已经消耗殆尽,脸色一沉,他猛地一把推开败兵,随手将枪杆挥出,直接把那名溃兵打倒在地。
然后,他怒喝一声:
“废话少说,跟我来!”
随即他抽出腰间的长刀,带着十几个旗丁策马而行,向着南方的战场疾驰而去。
张砺与许石林很快便赶到了战场,只见明军阵地四周,已经有一群清军溃兵正在全速逃窜,他们刚刚突破了明军的包围圈,慌乱地向城门方向奔去。
明军迅速意识到这一点,紧随其后,围成了新的包围圈。
几名明军士兵举起弓箭,瞄准了这股逃兵队伍,开始疯狂射击。
许石林和张砺几乎是几乎同时出声:
“杀!”
两人同时下令,麾下的骑兵们也在一瞬间冲破了原本的阵线,随即迅速向前推进,向明军发起了猛烈攻击。
明军的士兵本就处于紧张和混乱之中,这时又被清军的反击打得措手不及,许石林与张砺所带的骑兵队伍犹如破竹之势,直冲明军阵地。
他们已经完全没有时间组织有效的防御,明军的预备部队原本应当在明军合围时留守,但由于济拜贝勒出其不意的反击,直接打乱了整个合围的节奏。
与此同时,杨名高也在正面与林昌峰死死拖住了敌军的主力,使得明军的合围计划瞬间陷入了混乱。
眼看着清军反击的骑兵已经发起进攻,明军溃兵四散,士气开始动摇。
许石林和张砺带领的骑兵在短短几分钟内便割裂了明军的阵型,清军的两面夹击使得明军的防线几乎崩溃。
明军的队伍不堪一击,倒下了大量的士兵,死伤人数很快就突破了百人。
许石林和张砺并没有放慢步伐,继续压迫明军的溃兵。
两人都意识到,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若能够趁机压制住明军的退路,势必能够大大扭转局势,甚至可能一举击溃明军的反击力量。
然而,尽管明军阵地一片混乱,许石林和张砺依然小心谨慎,他们并未盲目地全力进攻,而是保持了较为谨慎的推进节奏。
两人都明白,这样的突袭虽然来得迅速且猛烈,但要想彻底改变战局,还需要有更多的时间和更精确的配合。
许石林深知,眼下绝非可以轻敌的时刻,若在此时过于急功近利,可能会反而招致不可预见的风险。
而明军方面,虽然很快有几名军官迅速反应过来,组织部队进行了反击,试图重新稳住防线,但由于清军的猛烈攻击和明军内部的混乱,反击效果非常微弱。
几波攻击下去,明军的抵抗显得愈发乏力。
清军的骑兵如同利剑般穿插其中,切割着明军的防线,明军士兵的士气崩溃,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这一刻,张砺与许石林知道,他们已经取得了决定性的优势。
随着一阵密集的火枪声和弓箭的呼啸,明军的阵线迅速展开,战场上血腥气味愈发浓烈。
张砺和许石林一马当先,率领大军紧随其后,迅速冲入敌阵。
随着他们的进攻,明军的合围逐渐出现了一个不可忽视的缺口,战局瞬间倾斜。
两位将领的心情却并未因此而放松,反而愈加沉重,他们清楚,在这次突围中,最令人担忧的不是敌军的火力,而是济拜的安危。
两位将领时刻保持警觉,目光在战场上搜寻着济拜的身影。
济拜的安危直接关系到此次行动的成败,如果他出了事,不仅这支主力部队的撤退将会受到严重影响,连带他们个人的安危也会成为后宫权臣和上层决策者的攻击口实。
无论如何,张砺和许石林都不敢轻视这次行动的成败,背后紧跟着的责任远超他们的想象。
张砺心里清楚,如果济拜真的有事,那无论这场夜袭战多么成功,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将成为空谈。
为了应对这一潜在的危机,张砺在部署中已经暗中下了手,指示心腹下属随时观察济拜的动向,一旦发生突发状况,必须立即采取措施进行救援。
两百多名精锐部队被分派到东西两侧的大营去接应,可根据刚才塘马带回的情报,东西两面敌人已经崩溃,逃脱的都是零星的溃兵,主力早已被压制。
那两个方向,几乎已经成了死地,能够撤出的希望渺茫,张砺心中并不抱太大期望。
尽管如此,张砺依然坚持继续派遣援兵前往,他并不想放弃任何一线生机。
与此同时,他背地里已悄悄指示了亲信部下,要求他们根据局势做出应变,提前准备撤退方案。
一旦形势不容乐观,务必保持警觉,确保自己这边的兵力能够顺利撤离。
张砺的心情越来越沉重,他的脑海里不断回想着刚才收到的情报,眼下最需要解决的仍是济拜的安危。
他和许石林都知道,济拜身处阵中,敌军的箭矢和火枪随时可能让他成为目标,如果济拜倒下,那么整个计划几乎就宣告失败。
随着战场上的局势急转直下,张砺终于在敌人的重重包围中,带领兵马找到了济拜。
看到济拜依旧安然无恙,张砺内心如释重负。
然而,正当他松一口气的同时,许石林的眼珠几乎要瞪出来。
张砺压下心头的焦虑,迅速和杨高会合,随后,几位清军主将在亲卫家丁的掩护下,开始向着城门方向突破。
眼看着明军渐渐围拢过来,张砺知道,再不撤退就真有可能被困在这片死地之中。
为了保证主力部队能够顺利突围,他和许石林几乎是带着余力,也没再顾及其他,带着剩余的兵力开始急速撤离。
战场上的情况依旧错综复杂,枪声、火炮的轰鸣和弓箭的呼啸声不绝于耳。
明军士兵已经完全投入到追击清军溃兵的战斗中,他们的士气如同猛兽般咆哮,在这片战场上纵横冲杀。
眼看着主将旗帜远去,困在明军阵中的清军士兵们失去了最后的斗志,顿时群龙无首,四散逃窜。
一些士兵眼见撤退无望,转身便开始拼命逃命,而另一些则已经被明军的箭矢和火枪击倒。
在这场近乎绝望的战斗中,许多清军士兵带着伤痛拼命逃跑,但大部分人都无法逃脱死亡的命运。
有的士兵失去武器,只能拖着伤腿勉力前行,但明军的追击没有给他们一丝喘息的机会。
那些曾经威风凛凛的精兵,此时在敌军的猛烈攻击下,沦为悲惨的逃兵。
他们的眼中写满了恐惧,有的甚至被身后的明军士兵活生生斩杀,而另一些则倒在了已经丧命的同袍身上,成了战场上的弃尸。
明军见清军溃败,毫不手软,奋力追击。
那些试图投降的清军士兵,也无一例外地死在了明军的乱刀之下,身后不断传明军士兵愤怒的呼喊和武器碰撞的声音。
然而,尽管清军大部分士兵已经开始四散逃命,但在张砺、许石林等人的带领下,济拜、杨高等主将最终成功突破了重围,带着剩余的兵马快速撤入城内。
刚好,随着他们的撤退,城墙上的火炮也开始开火,火炮的轰鸣声响彻云霄,极大地压制了敌军的进攻势头。
此时的清军主将们虽然已脱险,但依然清楚,他们这次的战斗,虽然保住了命,但已经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明军在战场上的猛烈追击和清军的败退之间,发生了激烈的交锋。
第338章 战场打扫
明军如猛虎下山般,对落在后方的清军溃兵展开了凶狠的砍杀与射击,那些拼命逃命的清军士兵无一例外都成了明军刀枪下的猎物。
骑兵的铁蹄翻腾扬起尘土,从军营中疾驰而出,紧追不舍。
一路上,明军骑兵如影随形,紧咬着清军的后方不放,始终没有给清军喘息之机。
直到清军逃入距离城墙一里以内,城墙上的范文程下令炮兵开火,密集的炮声响起,这才迫使明军停止了追击。
相比之下,东西两路清军的处境更为惨烈,他们无法享受到范文程炮火掩护的幸运,几乎被彻底绞杀。
林城德、尼德、陈有时、张忠这四位清军主将拼尽全力突围而出,但他们身后的四千余名士兵却没那么幸运。
最终,能够跟随突围成功的只有不到一千人,而这些残兵败将中,又有数百人在沿途溃散,成为明军骑兵的猎物,惨死于城外。
与此同时,明军大帐内,朱慈正坐在新支起的大帐中。
他胸口插着的一支箭矢,在之前战场上他显然舍不得拔下,此时却被他轻轻取下,随手放在一旁。
他接过传回来的最新军报,目光扫过纸面,眉头微微皱起,神色中流露出不易察觉的不满。
这场战役的结果虽胜,但显然未达到他预期的完美程度。
“敌溃而未全歼,反令其主力得以撤回城内。”朱慈将军报搁在案上,目光如炬,落在帐中几位陪同的将领身上。
他没有发怒,但那种压抑的威严令在场之人心中一紧。
随即,他抬手示意身旁的军官:
“传令各部,重新布防,严防敌军反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