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振兴方略 第50节

  “今天晚上之前应该就能到,看那时间,明军应该是算准了的,估计是怕时间一长,咱们的哨骑发现异常,所以掐准了点,今天一早就出发了。”

  耿继茂数着手指头,他从明军天不亮就出发,按急行军算,才敢说对方晚上能到。淮北到处都是平野,若明军一天走不了八十里路,那这仗也不用打了。

  “咱们若是要运火炮辎重的话,今晚也刚刚好到湖边,晚上搭不了坚桥,明军若是躲在荒村后,应该是计划着等咱们明天一早渡河的时候,就突然杀出。

  这么一来,虽然只间隔了二十多里,但一夜之间,时间太短,咱们的哨骑夜间的行动能力也大大减弱,很难侦探到他们的行动。”

  “哈哈哈。那里倒也是个好地方,有那些断垣残壁阻挡,明军跑不快,咱们能多杀些。”

  耿仲明听罢,哈哈笑了两声,然后道:“明军必定也派出了哨骑,咱们要布置点障眼法,让他们以为咱们要等明天早上才过河。”

  耿继茂听罢,凑过头去说道:“咱们现在把大炮和辎重全都带上,行军慢一些就不会引起明军哨骑的怀疑了。”

  耿仲明一听,笑了笑,点头道:

  “就这么办,本王现在就让他们放慢速度,在傍晚前到南面的湖边。

  到时候你亲自带人,趁着天黑之前,搭个简单的浮桥,先把哨骑送过去。明天一早,本王再带其他人轻装渡河,打那些明军一个措手不及。”

第85章 耿军的突袭

  夜幕下,马蹄踩踏地面发出的闷响不断传出,几个明军哨骑在平野上绕了一圈,策马从西面的平野,回到了这两个隐藏着数千大军的荒村中,向常登贵汇报北面清军的情况。

  常登贵此时正站在一堵倒塌了半边的土房墙壁之上,眼睛直直地看着漆黑的北面,他的周围全都是卸甲之后,席地而坐,正在休息的士兵,背面的村边,还有许多战马正在打着响鼻。

  北上的这数千明军精锐如今以千总部为单位,分成了八部,天武左营,天威中营,武勇营六部,天骑营一部,京营集结起来的三支骑兵则是另外一部。

  此时,这些兵马全都按照编制,窝在了荒村的断垣残壁之中,除了偶尔挪动身体之外,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各部的旗帜虽然都没有竖起,战鼓军号也没有发出声音,但士兵的进退却是秩序井然,体现出了长期训练养成的优良纪律。

  朱慈此前要求殿前军各部每半月都要组织一次夜间演练,并在饮食上加入了猪肝胡萝卜,治疗士兵的夜盲症,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便是补给水平稍差的京营,也达到了每月在夜间演练一次的要求。

  不过,虽然有了夜间演练的经验,但在缺乏实战经验的情况下,就想要指挥他们,对耿仲明部发动夜间突袭,也是不可能的。

  常登贵看到哨骑回来之后,立即纵身一跃,跳下了土墙,听完他们的汇报,随即又吩咐了几句,这两个前来汇报的军官得令,当即又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不等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常登贵便立刻带着亲卫赶往了朱慈如今所在的荒村小院,这里同样没有生火,全靠天上洒下的月光照明。

  小院的木栅栏外,站满了林昌平统领的禁军将士,院子里面,胡茂祯,林昌峰等统军将领都围在了朱慈的身边,正在商议着接下来的作战方略。

  “陛下,往北面侦探的哨骑刚刚回来了,耿仲明部清军天黑前只搭了一座供哨骑过河的简单浮桥,除了派几十名哨骑过河警戒和侦探军情外,大军直接在北面宿营了,看起来应该是辎重和火炮没运过来,不敢让兵马先过河。”

  常登贵朝着朱慈行礼之后,当即拱手抱拳道:

  “过河的那几十名哨骑大部分在湖区南面十里左右警戒,攻击性很强,单单是刚刚的交战,咱们便损失了四个骑兵。

  但他们似乎没有进一步往南侦探的意思,咱们大军所在的荒村附近,并没有发现任何清军哨骑的踪迹。”

  朱慈听罢,点了点头,如今局势基本上都在他的预料之内,这让他感到十分安心,但又隐隐觉得有些空虚,似乎一切都太过顺利了。

  毕竟,第一次领着那么大一支兵马出战,对付的还是诡计多端的耿仲明,朱慈镇静自若的外表下,其实是忐忑不安的内心。

  “清军此前在淮北打了那么多胜仗,这些哨骑自然嚣张,若是唯唯诺诺,那才有鬼呢!”

  朱慈顿了顿,然后又指示道:“再多派些哨骑,不露痕迹地牵制住他们,绝对不能让他们继续往南,等明日耿仲明部一过河,咱们就立刻开始行动。”

  “是,陛下!”常登贵当即领命。

  “耿仲明部清军的兵力大概是多少,现在有更确切的估计了吗?”朱慈随即又问道。

  “应该在四千人左右,耿仲明本部近三千,刘忠旧部一千余,基本上都披甲了,马兵应该不超过一千,但一定多于六百,另外还有五千多民夫跟在后面,路上倒下了好几十个,应该是累死的。”常登贵又道。

  此时,随着双方的距离拉近,常登贵派出的哨骑已经进一步摸清楚了耿仲明所部清军的兵力,比此前哨骑汇报的还要少了接近千人。

  “狗日的多铎,看来是真的不把咱们放在眼里啊!”胡茂祯听罢,骂了一句,随即又朝着朱慈拱手抱拳道:

  “陛下,以咱们现在的兵力,只要耿仲明部过河,绝对能将其一举歼灭,臣愿打头阵,取这厮的脑袋。”

  “这耿仲明也是狗仗人势,鞑子能打可不是他们能打,这点兵马就敢脱离大军南下,必须得给他个教训。”林昌峰也出言支持道。

  “耿仲明打了那么多年仗,手下的东江老兵战力不弱,而且淮北到处都是平地,想要取他的脑袋,可不简单啊!”

  朱慈看着魁梧健壮的胡茂祯,笑了笑,然后又道:

  “但他既然敢来,朕就绝对不能放过他,胡茂祯,你到时候负责包抄后路,派给你的兵马如何作战,由你自行决定,朕要看到这厮的脑袋。”

  “臣定不辱命!”胡茂祯当即拱手道,眼神十分坚定。

  他上次和常登贵领兵去五河挑衅尼堪,需要引诱对方出击,但并没有成功,一直心心念念的立功机会就这样错过了,这一次对上耿仲明,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么难得的机会。

  至于林昌峰,他统率的步军机动性不强,包抄截杀之类的行动和他注定是无缘的,但领兵正面击溃耿仲明部,便是他的任务了。

  而常登贵依旧是不紧不慢的样子,作为全能型的副手人才,他就像是一块砖,在什么位置,往往看的是朱慈这么安排。

  很快,听完常登贵的汇报,朱慈又根据当前的军情,下达了战前的最后指令。

  常登贵在天亮之前,领着天骑营分批出发,在东翼行动,胡茂祯则是领着京营的骑兵在西翼行动,他们将会按计划,在耿仲明所部全部过河之后,从两翼夹击,用骑兵破坏后者的辎重和火炮。

  其中,胡茂祯在夹击耿仲明部清军,完成第一阶段作战任务之后,便要视情况抽出兵马,防止耿仲明见势不妙,领兵出逃。

  而天威营,天武左营,还要武勇营的步军,则是在南面围堵耿仲明部,扎紧口袋,配合两翼的骑兵吃掉这股清军前锋。

  朱慈的作战计划并不复杂,甚至有点太过普通了,只是战争史上发生了无数次,最常见又最典型的诱敌深入,三面伏击之法。

  但战场之上,决定胜负的,几乎从来都不是花里胡哨的谋略,而是士兵,一个个真正能够执行作战指令的士兵。

  朱慈这一次能不能打赢,实质上看的也是他麾下的士兵能不能战,否则就是成功伏击了耿仲明麾下的兵马,也没用。

  这场简单的军议结束之后,常登贵随即又回到了军中,提前朝北面加派了哨骑,以监视清军的一举一动,马振丰接到命令,迅速带着麾下的一个小队骑兵策马而出。

  他们在淮北和浍河之间的平野上已经待了十几天,就算是半夜,只有月光,也熟门熟路。不过,仅仅借着月光照明,他们行进的速度还是受到了影响。

  在夜色的掩护下,马振丰等人的衣甲头盔,甚至是枪头上,又都套上了军装,或者是蒙上了布,马蹄上也包了棉布,若是不靠近,听到马蹄踏地的闷响,根本发现不了他们行踪。

  路上,马振丰和己方的伏路军一般都是用鸟兽声联络,以免被自己人伤到。他稍稍留意了一下,这一路上单单是尸体就看到了两具,这说明清军也是想要往南进一步侦探的。

  他们花了足足两个时辰,才从西面绕到了清军哨骑密集埋伏的地方,随即开始了监视后者的行动。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虽然清军的大体军情朱慈已经掌握,但战前依旧需要足够的警惕,马振丰因为此前在河南的表现十分出色,所以才被委派了深入侦察的任务。

  且说,耿继茂领着百余名哨骑过河之后,虽然围绕着临时搭建的浮桥渡口,将兵马四散警戒,但最远也只是到了十里左右。

  而这百余名清军真正能确保控制的地方,其实只有围绕渡口,方圆三四里的地方,其他地方只是安排了伏路军。

  要知道,从这些湖泊密集分布的地方到朱慈大军埋伏的荒村,四周还有五六个村子,也全都荒废了,这些废墟严重遮挡视线,里面就隐藏着不少双方的哨骑。

  而且,这里距离凤阳已经很近,急行军的话,不过半天的路程,朱慈此前便已经安排了近百名哨骑,以确保清军轻骑突袭,他能及时发现。

  现在,哨骑虽然有所加强,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清军还无法察觉到异样,而朱慈明天一早,等清军悉数渡河后,便会立刻发起进攻。

  马振丰并不知道耿仲明,耿继茂父子俩此时正在筹备突袭,他如今正带着十一个手下,分散窝在了一处由七八间破败茅屋组成的废墟中,观察着东北方向。

  夜风呼呼的吹着,乌云不时遮住月光,四周时明时暗,他的面前一百多步的地方,是一个小湖,边上还有一条小河,只有不到五六尺宽,月光照下来的时候,还能看到湖面上的波光。

  这里距离清军的营地只有不到六里的距离,距离清军伏路军密集部署的地方,也不过一二里,所以常常能看到来往的清军哨骑。

  马振丰看了一阵,没察觉到什么异样,心里估计应该是耿仲明没想到明军中有人敢主动出击,深入探查军情,根本没做相应的部署。

  毕竟,双方虽然都派出了哨骑,但这么宽阔的地,又是夜间,这两三百人马散开了,也不一定能打探到什么,更何况大部分哨骑实际上都安排成了伏路军。

  “旗总,咱们要不要再往前一点?”一个队员扭过头看向了马振丰,小声问道。

  “再等等,绝对不能打草惊蛇。”马振丰摇了摇头,道:

  “前面清军布置的伏路军太多了,咱们一靠近就会被发现,这支清军虽然不是真鞑子,但实力也不弱。”

  那个队员也观察到了一些端倪,闻言不再说话,又继续朝着远处清军大营所在的方向看去了。

  马振丰心中其实也在犹豫,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估摸着现在的时间,心中盘算着该什么时候往前,以及一会若是抵近侦察被发现之后,该如何脱身。

  他作为军中的夜不收,第一要务是把冒死侦探到的军情带回去,交给军中主将,否则所有的行动都将毫无意义。

  很快,马振丰就做出了决定,然后又仰头看了看月亮,再一次确定现在的时间,然后便和带来的十一人吩咐了具体的行动。

  等到还有一个时辰天亮的时候,马振丰终于带着手下的另外七个哨骑,一人牵着一匹马开始行动,留下了四人接应和看马。

  清军布防如此严密,他们自然没有骑马,而是借着夜色的掩护,徒步朝着清军搭起浮桥的位置摸了过去,这里的伏路军实在太多,他们若是骑马,很快就会暴露。

  马振丰凭借着对附近地形的熟悉,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伏路军最可能埋伏的地方,并干掉了必经之路上出现的两个清军伏路兵,自己也伤了一个手下,才终于摸到距离清军渡口三里左右的一处废墟中。

  耿继茂有本事神不知鬼不觉摸到凤阳城外,殿前军中同样也有这样出色的夜不收。

  而在这里,他已经不需要再前进,再往前虽然还有零零散散的废墟可以藏身,但那里埋伏着多少清军,可想而知。

  最重要的是,月光下,他已经观察到了那些连接了巨大湖泊的河道中,此时正在紧锣密鼓架起来的几座浮桥,其中两座已经开始有清军通过,然后正在湖边集结。

  “坏了,咱们中计了!”马振丰当即反应了过来。

  此时距离天亮,已经不足半个时辰,清军这个时候偷偷渡河,很明显是另有企图。

  “旗总,清军难道早就发现了咱们在南面埋伏着大军?”马振丰手下的一个哨骑见状,皱眉问道。

  “小六,你立刻带他们两个回去,把清军偷偷集结的消息送到常总兵那里。”马振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对着手下的几人下命令。

  “旗总,那你?”那个名叫小六的哨骑闻言,扭头看向了马振丰问道。

  “我再观察一阵,耿仲明说不定还有什么阴谋,你们先走,立刻执行命令!”

  “是!”

  等那个名叫小六的哨骑带着另外两个队员牵着马,悄悄离开之后,马振丰随即又观察起了湖边正在集结的清军。

  这个时候,一队队清军正在从刚刚搭起来的几座浮桥通过,湖边已经集结了数百人。不过,由于浮桥搭得并不稳,清军通过的速度并不算快,那些骑兵基本上都是牵着马通过的。

  而就在马振丰准备继续观察的时候,往回撤的小六一行三人刚走没多久,就被耿继茂布置的伏路兵发现了,双方随即展开了交锋,响箭划破空气的呼啸声,喊杀声此起彼伏。

  小六一行三人暴露之后,立刻骑上马狂奔突围,但清军反应很快,他们根本无法迅速逃离,三人只抵抗了一阵,就都身中数箭,摔落马下,然后被周围迅速扑上来的清军伏路兵杀死在了平野之上。

  马振丰见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等到身后跑过十几个策马追击的清军哨骑之后,也立刻带着手下策马冲了出去,混进了那些清军之中。

  此时天色还未亮,虽然有月光照拂,但平野上到处都是黑漆漆一片,如今更是乱成了一团,这是他们唯一突围的机会了。

  要知道,他们虽然有马,但只要被发现,周围的清军一拥而上,层层堵截,几人便是死路一条。

  马振丰又一次把手下的哨骑分成了两拨,下令另外两人朝着不同方向突围行动,以增大将情报成功护送出去的概率。

  现在清军正在集结,看样子马上就要出动了,他必须立刻把这个军情送出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但好在,周围的清军伏路兵为了剿杀突然出现的明军,已经悉数暴露位置,马振丰迅速领着手下的哨骑趁乱混入了清军追击的队伍之中。

  如此只要奔出两三里,得到前方战友的接应和支援,他就基本安全了。

  而此时,耿仲明和耿继茂父子俩对于明军哨骑摸到边上的消息并不惊讶,这在两军交战过程中,是常有的事。

  现在,他们麾下的大军已经快要集结完毕,距离出兵突袭南面的明军,只有一步之遥。

  两人虽然想着突袭明军,但并不是神不知,鬼不觉摸到明军跟前,然后猛然一击。数千大军的行动,特别是还有骑兵突袭,马蹄踩踏地面的震动声,距离好几里的时候,明军就会有所察觉。

  但大军披甲,集结,列阵,军官的指挥,以及针对敌军进攻的防御部署,都需要时间,耿仲明的突袭,便是让明军没有这个准备时间。

  “爹,明军的哨骑发现咱们的行动了,杀了三个,但恐怕有漏网之鱼,能摸到咱们这里来,本事一定不小,不可能就这几个人。”

  耿继茂听完刚刚从前方回来的手下汇报后,当即来到了耿仲明的身前。

  耿仲明也没想到会突发这样的状况,但他现在已经基本做好了突袭的准备,自然不可能半途而废,当即道:

  “你先带骑兵从两翼突袭过去,扰乱明军的部署,哨骑跑不了多快,这到嘴的鸭子,本王不信还能飞了!”

  “就明军那个速度,绝对跑不了。”耿继茂信誓旦旦道。“爹你放心,我一定兜住他们,这回至少让他们折一半兵马,咱吓破凤阳城里那些狗官的胆。”

  感谢书友“粤垦路大壮”的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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