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练了十几年就敢出来大言不惭?
看来你那位老师也是应付居多嘛!
不过眼见著穆大小姐都生气了,他也不好就这么直接驳了人家的面子。
当即想了想:“那个……你会写小篆么?”
根据他后世的经验,女生学毛笔字,一般练的是隶书、楷书、小楷和行书……其中尤以小楷居多。
而小篆这种极具古拙美感的字体,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太大难度,但其实对于手腕的稳定性要求不是一般的高,或许一开始会有不少女生会因为字体的独特美感去选择练习小篆,但到了最后,一百个女生里面能有一个能坚持下来就不错了。
他问出这句话,其实说白了还是想要拒绝穆大小姐的一番“好意”……办公室里挂著一副秀里秀气的毛笔字,他可丢不起这个人。
孰料穆大小姐闻言,骄傲地挺了挺脖子:“小篆?这有什么难的……你是喜欢玉筋篆还是铁线篆?”
诶?
这小妞竟然真的会写小篆?
杨默脸上的表情僵了僵,瞅了瞅穆大小姐一副“我倒是想看看你还怎么推辞之言”的挑衅模样,顿时有些沮丧地叹了口气:“好吧,既然大小姐你这么热心助人,我要是再推辞的话,就未免太过不识好歹了。”
穆丽雅闻言,顿时得意了起来,像是打了一个大大的胜仗:“那你想写什么字……天行健君子自强以不息?”
杨默翻了个白眼:“我还厚德载物呢……能不能有点新意?……还有,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是条咸鱼?”
穆丽雅闻言,笑了起来。
一般来说,跟华夏餐饮文化里的缺什么补什么一样,办公室里挂的字,一般都要反过来看;
比如挂著“知足常乐”的,大概率是个贪得无厌之人;
挂“诚信是金”的,基本上都是满嘴跑火车的家伙;
挂“大业龙腾”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些经营情况不咋地的小公司;
所以,跟挂“龙马精神”一样,如果在办公室里挂天行健,那几乎是在高速别人,杨默是个整天只懂得划水偷懒的蛀虫。
眼瞅著连续说了好几句名言,都被杨默否定掉了,穆丽雅顿时气恼了起来:“算了,不给你提建议了,你倒是给我说说你想挂什么字!”
杨默顿时被难住了,他就一俗人,一下子哪能想到什么合适的名句?
想了想之后,他忽然摸了摸自己的裤袋,发现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开口问道:“你这有硬币没有,一分、两分、五分的都成……给我找三枚过来,记住是要一样大小的啊。”
穆丽雅疑惑地看著他:“有是有……不过你要干嘛?”
杨默翻了个白眼:“还能干什么……找老天爷要字啊!”
啊!??
穆丽雅有些傻眼,这是什么跟什么……
PS:欠更已补完。
第314章 君临
不管你愿不愿意,等到大年初六正式上班的时候,杨默和穆大小姐终究还是见到了那位老王总。
不得不说,如果没有人专门介绍,你很难想像这是一家二级单位的一把手,也完全看不出这竟然是一名副厅级的央企干部。
这位老王总个子并不高,大约一米六五左右的样子,精瘦精瘦的身躯配上那一双青筋贲起的糙手,看上去就跟重庆那边随处可见的棒棒没有任何区别。
而且令穆大小姐非常不适的是,这位老王总既没有王一诺的儒雅随和,也没有自家父亲的那一脸威严;
虽然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但那张遍布著千道沟壑的黝黑脸庞,怎么看都像一个憨厚朴实的普通老农。
这种连气场都没有的人……
真的能压得住钻探公司的一众骄兵强将?
这是穆大小姐在看到老王总的第一眼时,下意识涌出的疑惑。
但很快,随著公司开春之后的第一场中高层会议的举行,穆大小姐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作为钻探一公司的开山怪,王兴民对于公司的一众中高层领导,仿佛有种血脉上的先天压制。
不管是权力大增,在其他人面前威风凛凛的冯副总;
还是主管著生产任务,永远一副轻慢随意的田副总;
又或者是虽然已经从常务副总的位置上退下来去分管后勤工作,但依旧喜欢用鼻孔看人的唐副总;
在这位老王总面前,竟然全都战战兢兢的宛如一群乖乖小学生,连大气都不敢喘的那种。
而时隔近十年,这位老王总再次回归后,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公司已然时过境迁了,在简短的几句开场白之后,便拍著桌子咆哮了起来。
………………
“你们看看,这才几年,公司便被们乱成了什么样子……田娃儿!”
仿佛回到了当初那个会战岁月似的,王兴民将桌子上的茶杯拍的跳了起来,与他体形截然不匹配的嗓门宛如虎啸。
“在!”
听到自己的小名,被自家老领导第一个点名的田副总身子哆嗦了一下,刷的一下站了起来,脸上全是胆战心惊,丝毫不见一点往日的威风。
瞅了田副总一眼,王兴民啪的一下将一份资料摔在了桌子上:“1987年钻井深度15万米;1988年钻井深度20万米……到了1989年,钻井深度还是20万米……公司连续两年原地踏步就够扯的了;”
“结果到了今年,公司制定的钻井目标竟然只有17万米……田娃儿,你在想啥子!”
“你娃儿还想不想干!不想干给我滚!老子换一个敢打敢拼的人上来!”
所有人都知道老王总为什么会发飙。
作为钻探一公司的主业,钻井深度直接决定了公司的收入,以及在上级领导心目中的份量,之前连续两年的钻井深度没有任何变化不说,今年制定的生产任务还反而下降了一大截,你要说对公司没有影响,那是扯淡的。
田副总苦著脸解释道:“王总,今年的生产任务是去年王……王一诺还在的时候定下来的,大家伙也都觉得这个指标没什么问题。”
他原本是想说这个指标是王总点头了的,但话还没说完,就意识到了自家的老领导也姓王,但他又不想用“小王总”这个称呼,于是便直用上了王一诺的全名;
只不过,最后那一句话声音却是越说越小,像极了一个虚心狡辩的学生。
王兴民大怒,又是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啥子喊你们觉得没问题!?问题大了去了!定这种生产指标,你们是想告诉别人钻探公司不行了,还是想告诉部里面钻探一公司是个日脓包!?”
田副总求助似的朝著旁边人看去,发现几乎所有人都是一脸闪躲的模样,不少人更是直接鹌鹑般地将脑袋垂了下去,当即只能苦著脸小声解释道:“王总,不是我们愿意缩减钻井指标……而是实在是迫不得已啊!”
“东营那边现在已经取消生产会战制度了,奖金一下子缩水了一大截,如果钻井指标定的太高的话,成本和收效完全不成正比啊,到时候公司的实际营收不但不会因为钻了更多的井而增加,反而会因为各项开支的超额付出而越加惨澹……公司的运营,以及职工和家属的生活保障支出成本是有定数的,要是公司的实际营收下降的太厉害,是会出麻烦的。”
说到这,田副总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看了自家老领导一眼:“实际上,17万米的钻井目标已经是考虑到要保障各井队的基本工作量和钻工的收入而定下来的指标……如果只考虑实际营收平衡的话,其实应该定到15万米才最合适。”
在雅雀无声的会议室里,王兴民斜著眼睛盯著田副总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这位老部下身子都开始坐立不安地起筛子了,他才冷哼一声:“效益?营收平衡?”
“哼……我日你家仙人板板的营收平衡!”
咆哮著将手里的资料砸向田副总,王兴民愤怒的声音在漫天的纸张中响起:“好嘛,你们现在就只晓得盯著帐面上的钱看了是不是!?”
“今年应付一下,明年应付一下,那后年呢?一年比一年窝囊,指标一年报的比一年低,以后TMD谁会再给你批指标,钻探公司咋个混?……你们都是属老鼠的,只晓得看眼前是不!?”
说著,王兴民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如同暴躁的老虎般围著主席台转了一圈,那双写满怒火的眼睛盯得场下几十人没一个敢抬头。
重重地敲了几下桌子,这位开山怪的声音仿佛要吃人:“我以前咋个给你们说的……越是到了艰难的时刻,越是我们的机会!”
“钻探公司面临著奖金缩水的问题,难到东营那边的几十家二级生产单位的奖金就不缩水了!?”
“我们今年的收益养活这一大家子难,难道东营那边的二级单位就不难了!?”
“你们要搞清楚,部里面这次的改革是要各家单位把人均效益提上来,指标卡在那里,东营那边要么减员增效,要么实打实地把业务素养提上来!”
“大家跟那边打了十几年的交代,那群龟孙的情况你们不清楚?”
“哼~喊他们把业务素养提上来……不是老子瞧不起他们,一个个跟扭屎虫一样的,戳一下动一下的,提个J8!”
毫无领导风范地爆了句粗口,王兴民一脸冷笑:“所以,他们那边减员增效就成为唯一走得通的路子;”
“但是你们要搞清楚,部里面的要求放在哪里,管逑你减多少员,今年的生产任务必须要给我完成……就算可以稍微通融一下,但是也不可能差的太多!”
“那么问题来了,东营那边为了人均效益达标,那就肯定要大裁特裁……但是生产任务又放在那里,裁员之后基本上不可能完成……那怎么办!?”
在老领导发话前始终没敢坐下的田副总回过味来了:“王总,您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把他们完不成的任务揽过来?”
王兴民斜著看了他一眼,鼻子里哼了哼:“田娃儿你总算没憨到家……就是这个意思!”
又是重重一拳捶到了桌子上,这位年近六十的老王总声音如同铜钟:“钻探一公司啥子东西都没得,唯独只有一样……公司的娃儿些不怕苦,不怕累,敢打敢拼!”
“东营那边干不了的活,老子们敢干!东营那群日脓包完不成的任务,老子们敢领……为了完成部里面下达的生产任务,他们就算一万个不情愿,也只有把一部分任务包给我们!”
说到这,老王总的表情有些睥睨:“你们不消担心东营那边抹不开这个面子,大不了老子往东营跑上一趟……他们要是敢推三阻四,老子直接当场把他们的桌子给翻了,看哪个虚哪个!!”
“哼,任务一上来了,下面的娃儿们就不用担心遭裁员!就算奖金比以前少了一半,只要我们咬著牙撑上一哈,最多两三年,我倒是想看一哈那时候到底是哪个求哪个!”
这中间的逻辑其实并不难理解,只要这两年钻探一公司拿到足够多的生产指标,抢到了足够比例的生产份额,那么熬上几年之后,此长彼消之下,东营那边就不得不求著钻探一公司帮著他们完成部里面的生产任务。
到时候,奖金肯定会重新算不说,钻探公司说不定还能在其它领域强到一块新的肥肉。
别以为这不可能,齐鲁油田的钻井工人工作效率本来就要比来自西南的钻探一公司低上一线不说,在头脑灵活和敢打敢拼这方面,差距就更明显了。
想想看,一边是不断总结,不断进步,不断提升业务素养,一边则是老牛拉破车一般的止步不前,而且在大量裁员之余被蚕食了大量生产指标……两三年之后所形成的巨大差距,哪怕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其实之前王一诺和田副总等人也隐隐朝这个方向想过,但即便有著穆思远这个盟友,王一诺在东营指挥部那边还是没有足够的份量,去交涉这种关系到人家下面人饭碗的问题,除了自取其辱之外,便再也不可能有其余的收获,所以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压了下去。
但老王总不同,他的行政级别比王一诺高了一截不说,身为当初开发大会战的明星人物,老资格的他完全可以在指挥部那边拍著桌子一边吐口水,一边要指标,而且人家还不敢生气;
当初一起参与开发大会战的元老们,要么已经高升进部里,要么外调到其它地区负责行政工作;所以如今的东营指挥部里,职级比他高的没有他资格老;资格跟他一样老的,行政级别没有他高。
就算是偶尔还有一两个资历和行政级别跟他一样的元老……拜托,王兴民是当初开发大会战里一等一的明星人物,脾气又火爆的不行,东营那边同级别的人没被他踹过就算好的了,哪个没有被他怼过一脸的吐沫星子?谁又敢跟这位开山怪硬刚?
就算真有人有这个勇气跟他硬刚…
王一诺忽然被调走的事情,有脑子的人都能看得出这位老王总的回归存在著猫腻……又有谁会傻到跟他硬刚?
所以,只要这位老王总豁出脸面去东营那边大闹一番,给钻探一公司争取到更多的生产指标,那基本上就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意识到这一点后,与会的所有人都一下子兴奋了起来。
如果有可能,这些本就是生产单位的科室负责人,谁愿意让公司的主营业务萎缩?
王兴民指出的这条路,尽可能地保住了他们的立身之本不谈,更重要的事……
看著这位老领导霸气十足的模样,他们仿佛又回到了曾经的峥嵘岁月。
TNND,老领导就是老领导,比王一诺那家伙硬气多了!
虽然说这位老领导一身的臭毛病,脾气还暴躁的要死,动不动就又踹又骂的。
但你必须承认,跟著他干,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不说,对著东营那边的人,脖子也能挺起来。
这几年愈发跟东营那边不对付起来的众人只觉得一阵神清气爽,就连许多当初对于这位老领导颇多腹诽的人,也忘了之前的种种吐槽。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仿佛找回了当初的小兵身份,一屋子的人觉得自己身体里的血又逐渐沸腾了起来……
………………
“咳咳~”
眼瞅著会议室的氛围逐渐狂躁起来,冯副总使劲咳了两声,然后在王兴民犀利的眼神中咽了咽口水。
“那个,王总,虽然您的这番指示的确站位高远,而且对公司未来的发展点燃了一盏明灯,但是……”
冯远脸上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但是如果一旦拿到了更多的生产指标,就意味著公司这两年的生产成本会大增……不管是钻井耗材的购买、先进生产设备的引进,全新钻井技术的探索和实验,甚至是受伤钻工的补偿和赡养,都是一笔笔庞大的开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