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那些受人尊敬、财富堪比约伯的塞浦路斯人,如果不被这个暴躁的暴君用剑杀死,就会赤身裸体、饥肠辘辘地在街上乞讨。】
尼克塔斯乔尼亚特斯
所谓约伯,便是一位圣经中的智者、拥有着难以计数的财富。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面对着艾萨克如此横征暴敛的行径,不少人都站起来试图推翻他的统治。
但、这些都失败了。
尼古拉斯作为一名本地寻常贵族,他联络了附近的的一些亲戚,组织出了一支军队,发动了一次声势不算大的叛乱。
然而就其结果而言,他们这帮人被艾萨克的部队打的落花流水。
以至于相当长时间里,都只能东躲西藏。
原本上千人的部队,等到如今就只剩下他们这二十八人了。
“就像我早说过的,塞浦路斯在成为罗马行省之前曾是埃及托勒密王国的一部分。”
“公元前 88年,托勒密十世亚历山大一世去世时,将他的王国,当时包括埃及和塞浦路斯遗赠给了罗马共和国。”
“起初罗马元老院不愿接受这个王国,因为他们担心无论谁被派去征服托勒密王国,都可能变得过于强大,威胁到共和国的民主原则。”
“在那之后,因为一些情况,罗马最终还是吞并了塞浦路斯,但他们除去派遣总督以及少数几位官员外,塞浦路斯大体都是自治的。”
“这里几乎没有军队、远离大陆的纷争,罗马的和平给这个岛屿带来了繁荣。”
盖里斯在一间木屋里,向安德烈他们讲述这座岛屿的过往历史。
这些历史,其实并不算什么罕为人知,尼古拉斯自己也清楚。而在这个过程中,盖里斯也在反复提醒尼古拉斯他们,提醒他们为何会失败。
因为他们的起义与叛乱,实质上仅仅是动员了一座城镇,与一些农民们的力量罢了。
他们从未提出过一个响亮的口号,未曾去动员其他市镇的力量,没有取得公民群体一致的支持。
盖里斯之所以要在当下这个关头,反复去讲当初罗马时代的荣耀,便在于他要提出一个口号。
就如孔夫子在礼崩乐坏的春秋,说要恢复三代之治一般。
他盖里斯,也要在这个被艾萨克欺凌的岛屿上,恢复罗马共和之治。
盖里斯的这些论述,大多其实都有些牵强,属于经典的有利于自己的历史反复提及。
但他确确实实给出了一个有关“罗马”为何衰落的核心观点。
即共和体制与帝制转变中的权力关系变化,是罗马从强大走向衰弱的关键之一。
在盖里斯的论述里,罗马共和国的强大,与其独特的共和制度紧密相连,这种制度强调公民的参与和国家属于所有罗马人,创造了强烈的公民责任感和共同体意识。
在罗马共和国时期,公民们有机会通过选举和参军为国家服务,罗马的权力中心分散,执政官、元老院和民众大会都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公民的利益。
这种制度激励了人们积极参与国家事务,公民们为罗马而战,是因为他们感到罗马属于他们,而不是某个统治者。
然而,当罗马转变为帝国,尤其是奥古斯都建立元首制后,虽然名义上皇帝是“第一公民”,保留了一定共和的表象,实际上权力开始逐渐集中在皇帝手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罗马皇帝越来越多地将国家视为个人的财产,皇帝的权力成为绝对的,尤其是在多米提安(公元81-96年)和后来的一些皇帝统治时期,帝制的专制性越来越明显。
这种权力集中导致了国家与公民之间的距离感加大。
当公民不再认为他们拥有罗马,而是罗马拥有他们时,公共参与感和责任感逐渐消失。
罗马帝国的公民逐渐从自由的共和公民,转变为受制于皇帝的臣民。人们不再为国家感到自豪,也不再愿意为国家牺牲,因为他们不再感到罗马是属于他们的。
当这种公民与国家的纽带被割断时,国家就失去了支持它的核心力量公民的忠诚与牺牲精神。
缺乏这种共同的社会责任感,使得罗马的活力开始下降,最终导致帝国的腐朽和崩溃。
“国家成了皇帝的‘私有财产’,公民逐渐成为被动的臣民,不再是罗马的主人。”
“也由此,军队逐渐成为职业化的雇佣军队,士兵们为个人利益或皇帝的赏赐而战,而非为了保卫他们共同的罗马。”
“罗马是全体公民的罗马!而不是一家一姓的罗马!”
窗外的雨,在滴答滴答下着,屋内的众人,尤其是尼古拉斯听着盖里斯的话后,手指不断敲击着地板。
他得承认,自己缺乏了一些东西,事实上这个屋子里的所有人,都缺乏了那种东西。
这些人,没有想明白过为何塞浦路斯的情况,会败坏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们只是粗浅的将罗马败亡的原因,归到了蛮族入侵、日耳曼部落的压力等外部挑战上。
他们也只是将塞浦路斯当下的情况,一股脑的推到了艾萨克那个“皇帝”身上,却从未想过,正是“皇帝”制度本身,让罗马不再罗马、让塞浦路斯不再塞浦路斯。
盖里斯的话语,越发的有诱惑力,盖里斯他当然清楚自己的这些话,存在什么问题。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很多论点,其实站不住脚。
但对盖里斯而言,如果“罗马不属于公民”,那么那样的罗马还是趁早亡了才好。
就如当初他刻意说是“凯撒”杀死了“耶稣”一般。
盖里斯当然清楚天兄之死,在经书中的记载是怎么一回事,但那不妨碍他为了自己的观点,而刻意凸显“凯撒”的存在。
【“你如果释放这人,你就不是凯撒的朋友,因为凡自充为王的,就是背叛凯撒”(《若望福音因而世上的人,必须在凯撒与天国之间选择其一,天无二日,国无二王,罗马的和平是神圣的和平,不容天国搅扰。】
【处死耶稣的不是世俗的理由,而是神圣的理由,因为“凯撒是神圣的”】
“没有‘凯撒’的罗马,才是好罗马,没有‘奥古斯都’的罗马才是真罗马。”
“塞浦路斯,不该也不能再有‘凯撒’了,我们真正的、唯一的需要崇敬的,只有那在天的父,我们所有人都是他的子民。”
“任何世俗的暴君,都是偶像,都需要我们去打倒。”
“作为耶路撒冷的圣者!这是我的宣告!”
窗外闪过一道雷霆,紧接着冬雷的轰鸣传来,就在这个关头,一个人匆匆推开了门。
外面的寒风同雨水溅进屋内。
盖里斯察觉到一点不对劲,在这个屋外貌似有着许多人。
“不好了!赫克托尔那家伙带着一伙人,围过来了!”
屋外的天空是灰暗的一片,磅礴的大雨夹杂着冬日的寒风,冷冽着切割大地上的万物。
在屋外,聚集着几十号人,他们密密麻麻站成一圈,不少人的手中,都握着前端研磨至锋利的尖锐农具,完全可以当武器使用。
就盖里斯的观察来说,这些人在看到尼古拉斯他们的时候,也都流露出了意外,未曾想过会在这么一个地方偶遇。
几十人在这寒冷中急促呼吸着,不断吐出白雾。
几十双眼紧紧盯着盖里斯这帮人,透出说不清的神色,似是恐惧、又似钦佩。
盖里斯低声自语了一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
一旁的尼古拉斯则回了两句,介绍了一下对方:“你才是来者。”
“然后他们其实也不算敌人,都是一同起兵反抗艾萨克的好汉。”
盖里斯皱了皱眉头,如果对方也是起兵反抗艾萨克的好汉,那眼下是怎么回事?
对此,尼古拉斯的解释在于:“他们啊,做了亏心事,骗我们去顶住艾萨克的军队,自己则开溜了。”
尼古拉斯说起这话的时候,面色都不由的硬板了起来。
固然当时那个处境,明眼人都晓得打不过艾萨克的雇佣兵,可他们这边在死命作战,眼前这支队伍,却卖了友军换取苟且偷生。
而这样的行为,又正如盖里斯所说的那样,他们这伙人,不知为何而战。
他们是乌合之众,仅仅因为粗浅的鼓动、或者一些钱财的诱惑,或者基于对艾萨克的仇恨罢了。
也因此,当形势不妙的时候,真就大难临头各自飞了,谁也顾不上谁。
雨下的稀里哗啦,天上的雨水打湿了盖里斯的衣衫还有头发,他主动走进了雨中,同这些人对视。
盖里斯这幅冷静到近乎冷漠的模样,让这几十号人心中打鼓,一时间不晓得有关尼古拉斯这伙人的传言是否为真。
相传,前些日子,就在尼古拉斯被抓入城堡地牢的时候,这伙人竟然趁机越狱。
从艾萨克的城堡里,一路杀了出来,甭管是谁,是什么人、但凡是个活物,都遭到了这帮亡命徒的残杀。
而他们这伙人,又干了不地道的事,如果不是被艾萨克的部队追杀的厉害,他们也没想到要来尼古拉斯的藏身地躲一下。
原本以为这里没人,或者说尼古拉斯这伙人,应该不在这边,结果没成想竟然当面撞上了。
领头的那个人,有些气虚了,他指着盖里斯身后的尼古拉斯,大声喊道:
“尼古拉斯!要不是你教唆着大家一起陪你造反,我们又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现在大伙一个个有家不能回!那些突厥人,就绕着我们的村子到处转,要不是有主教他们护着,我们各自家人怕不是都要遭毒手了!”
雨依旧下着,面对着这些人的指责,尼古拉斯也只能是低垂下自己的头。
起兵造反时的激情有多浓烈,那么现如今这失败后的惨淡就有多苦涩。
上千号弟兄,如今死的死、散的散,有些名气的,都要隐姓埋名,东躲西藏。
而塞浦路斯又一个小小的岛国,他们这些人终有一天都会被抓住,然后吊死在各个城市、各个路口,向民众们宣告造反者的下场。
听着对面那人的话,盖里斯反倒是笑了。
“所以,你是打算跪着向艾萨克摇尾乞怜吗?”
“或者说,你觉得那位皇帝对这座岛的统治,合情合理吗?”
对面那人一时语塞了,他并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想要将问题都推到尼古拉斯身上,好遮掩自己这些人临阵脱逃的丑陋。
“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盖里斯招招手。
对方有些愣住,但肯定是不会就这么听盖里斯的。
盖里斯摇了摇头,心知肚明眼下的双方之间,是存在着一些矛盾的,这点矛盾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彼此都看对方不顺眼,一方觉得对面临阵脱逃,另一方责怪尼古拉斯破坏了他们平静的生活。
而若想要让这么两方心平气和的交谈,在盖里斯看来也不算难。
盖里斯的脚步迈起来了,他动作慢慢变快,每步跨越的距离越来越大。
等到,对面那些人反应过来的时候,盖里斯的身影,竟然直接从雨中消失了,仅仅留下一道被撞开的通道。
照旧6000字大章。
第191章 重铸罗马辉煌!就在今朝!
盖里斯是一个喜欢以德服人的家伙。
他的德行众所周知,每一个与盖里斯深入接触过的人,都会对其深深敬佩。
但雨中的这些农民,他们是第一次见到盖里斯,因而他们不晓得自己在面对什么……
领头的那人,腰间长剑才抽出一半,就已经被陡然出现的盖里斯一脚踹飞到老远。
在这冷冽的冬雨里,周围一圈那些农民,下意识的一拥而上,想要擒住盖里斯。
然而、伴随着一阵急促的击打声,那些人便被一一踹翻,跌倒在泥泞的地面上。
尼古拉斯与安德烈那伙人,一阵悸动自内心深处发出。
每一次、每一次见到盖里斯这与神迹无异的体术,他们都有着顶礼膜拜的冲动。
这并非是人所能行的事迹,是确切无疑的超脱凡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