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兰吉”的幸存者带着那些破碎盾牌,在解放阵线战士的押送下,前往附近的村庄进行巡游并不断演讲。
“国民苦不堪言,你们的家人也一样吧!”
“在城里做工的,他们姐妹要靠卖身来换饭吃!”
“老农种出来的米,自己也吃不到。”
“百姓没有工作,他们忍饥挨饿,疲惫不堪。”
“那个偶像暴君与顺从他的贵族富人们,就像抛弃基督一样抛弃了我们!”
“我们这些从未犯罪过的人,却承受着罪的后果,被视为作恶者与盗贼一同埋葬,然后被曝尸荒野!”
“而基督耶稣决不希望的子民们如此受苦,是那些崇拜偶像的异教徒,篡夺了我们应享受的食粮与希望!”
“起来!反抗!”
“圣言已经再度成为血肉,行走在这流血的大地上了!”
相较于尼古拉斯那伙人的演讲能力,接受过长期训练的帕拉丁们,才是精通如何鼓舞人心。
他们向民众们描绘了天国的景象、描绘了曾经罗马的兴盛。
再加上有着那些“瓦兰吉”的作证,有关盖里斯的事迹似乎也真实不虚了起来。
说实话,这些帕拉丁们的宣讲,其实多有不实之处。
他们省略了共和罗马末期的各种乱象,也有意无意不去谈及这个时代议会的真相。
这个时代的欧洲议会,大多要么是王侯们指派,要么是只能在一众小贵族或富商群体中选出代表。
以杰出的的威尼斯共和国举例,公民是不具备直接选举权利的,其是一种贵族共和制。
当然,也并非说不存在公民选举的共和国,如比萨、热那亚以及北德的一些城邦。
这些城市的自由公民,可以通过市政会议选举市长和其他官员,虽然贵族的影响仍然存在,但市民的权利相比欧洲大部分地区更加普遍。
因此,盖里斯所提出的方案,其实也谈不上空中楼阁,恰好是一个大家知道一部分,了解却又不深的状况。
借由辉煌的战绩,再加上帕拉丁们的能言善辩,以及艾萨克这几年的压榨剥削。
又一次起义暴动的基调被奠定了。
与上一次的尼古拉斯起义不同。
这一次的起义运动,并没有急于集结起义军,向附近的城市发起进攻。
反而是在不断的与农民们接触,鼓舞着农民、训练着农民,是真正的扎根农村。
塞浦路斯解放阵线,不止是战斗队,更是工作队。
……
塞浦路斯终究不是耶路撒冷王国,这片岛屿终究只有九千平方千米,与外约旦领地的面积相差不大。
只不过与外约旦不同的一点在于,艾萨克并没有雷纳德那样的志向。
如果说雷纳德会因为耶路撒冷的政局变化,而不能及时注意到自己的领地的边角。
那么盖里斯,就不可能指望艾克萨会留给他太多的时间。
下一次的战斗随时都可能爆发,而在这个紧要关头,盖里斯依旧是抽出时间见了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安东尼主教。
当他在阿尔乔斯的引领下,披着袍子不远几十公里路途,赶到阿米尔村初见盖里斯的时候,颇有种见面不如闻名的感觉。
这是一个年轻人,非常非常的年轻,18岁的年纪虽然已经成年,但与他相比依旧还是个孩子,特别是那嘴角还时常挂着微笑。
盖里斯的面容或许还算俊朗,但其实也并不怎么突出,特别是身上的衣着格外破旧,便更容易让人生出轻视的想法。
当然安东尼主教,倒也不至于以貌取人。
只不过,他这边刚下马车,还未有什么言语,交流什么话。
从不远处就有人跑了过来,来到盖里斯身旁急忙用法兰克语说了些什么。
然后便见到盖里斯这个年轻人,向他流露出了歉意的目光。
“主教大人,和你的沟通可能要晚些时候了,我这边有个病人急需救治。”
就这样,安东尼主教被搁在一旁了。
当然,安东尼不可能真就无所事事,既然来都来了,那么跟着盖里斯去看一下情况也正正好。
就这样,他们一行人走进了阿米尔村。
同塞浦路斯其他的村庄一样,这是一个看上去还行的村子。
但盖里斯所要前往的家庭,却格外的破旧,确切说,在安东尼主教还未走进门前,他就嗅到了一股腐臭的气息。
这种味道,让安东尼主教感觉有些不太妙,因此他没有走进去。
紧接着,安东尼听到了一些近乎争吵的声音,仿佛是盖里斯那个年轻人在呵斥屋内的病人,呵斥的内容大致与医嘱相关,然后又是一阵祈祷与哭泣。
等好一会儿后,满面疲倦的盖里斯,才从屋中走了出来。
这个时候的盖里斯,面容上已经没有笑意了,反而是展露出了一种无力。
这是凡人们的无力,任何一个无权无势的凡人,都会流露出现如今盖里斯面上的愁容。
再一次、安东尼降低了自己对盖里斯的评价,他有些怀疑阿尔乔斯的描述是否为真。
因为基督耶稣,或者说圣言的肉身,应该是一呼百应的王侯,一个战无不胜的超级英雄,有着通天之术、一个无所不能的神人才对。
这样一个人既不该、也不能和凡人一样的无力。
若圣言的肉身不能五饼二鱼、不能行走在大海、不能抬抬手就治愈了其他人的疾病,使得瞎子得到光明、聋子得到声音。
那么寻常人,又凭什么去相信他呢?
怀着这样的疑问,在离开这间病人的屋子后,安东尼朝盖里斯低声问了一句:“先前那病人是麻风病人吧。”
盖里斯点了点头,确实、那屋里的就是麻风病人,是他现如今束手无策的对象。
在得到盖里斯的回应后,安东尼这个发际线非常危险的老者愈发不满了起来。
因为这确实不应该,要知道耶稣治愈麻风病人,在几本福音书中,都是有明确记载的,但盖里斯却无能为力。
安东尼愈发的怀疑起阿尔乔斯是否在欺骗自己,他想要戳穿盖里斯的真面目,让世人晓得这家伙并非【耶路撒冷的圣者】。在安东尼的看法中,如果说确实、圣言再度以肉身的形式行走于大地的话,那么就没有什么能够难住圣言的。
此世压迫人、置人死地的暴君之国,面对圣言的时候,只会轰然崩塌!此乃大势所趋,无人能逆。
可若盖里斯是个坑蒙拐骗的家伙,那么就将有无数人与他一同陪葬,什么都不将被改变,只会死越来越多的人。
盖里斯没有留意到安东尼这个老头的神色变换,他依旧沉浸在刚才的场景里。
那是一间阴暗、狭小的房间。
房间的墙壁是用青石砌成,表面斑驳且湿润,隐约泛出霉味。那间只有一扇破损的小窗。
在房间的一角,有一张简陋的木床,上面铺着几块磨损的稻草和几件破旧的毯子。
病人就躺在床上,他面容憔悴,眼神透出无助与绝望。
这人的皮肤因病变而显得不堪,面颊上布满了红色的斑块和溃疡,部分皮肤失去了感觉,变得苍白、干燥,触感如同石头。
他的手指微微变形,部分关节肿胀,显露出麻风造成的藤蔓般伤痕。
这当然不是盖里斯第一次见到麻风病人,毕竟他就曾追随过“麻风王”。
麻风病也称为汉生病,是一种由麻风分枝分枝杆菌引起的慢性传染病。
这种病的历史非常悠久,在公元前几千年就已经存在,但直到1931年麻风分枝分枝杆菌被罗伯特考克发现,才真正确定病因。
而想治愈这种慢性传染疾病,只有一个方法抗生素。
现如今的盖里斯,又从哪里整出抗生素呢?
他只能让那个病人注意个人卫生,开出一些安慰剂希望对方能好受一些。
但即便是安慰剂,那个病人也不愿意再服用,因为他觉得自己死期已近。
因而,盖里斯是无力的、是一介凡人。
也因此,盖里斯被安东尼所轻视。
【有一个麻风病人来求耶稣,跪下,问他说:'如果你愿意,必能叫我洁净。'耶稣动了慈心,就伸手摸他,说:'我愿意,你洁净了吧!'麻风立刻离开他,他就洁净了。】
《马可福音》1:40-42
“我听说你自称【耶路撒冷的圣者】?可知发虚誓乃是大罪。”
面对安东尼的质问,盖里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清楚。
“那你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
“我知道如何治疗麻风病、但不是现在,事实上我知道绝大多数人类的疾病,该如何治愈,但也不是现在。”
“我现在所能做到的,可能会让你有些失望。”
安东尼主教的眼眸盯着盖里斯,他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好言大话。
然而、在下一个瞬间,这个年轻人消失了,凭空就不见了。
安东尼主教张大了嘴,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原先预备在口中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
当安东尼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何时盖里斯再度出现在原地,就仿佛刚刚什么都未发生过一般。
“帮帮我,安东尼,现如今能帮我的人真的不多了。”
“求求你,安东尼,如果你想见到这个世上所有的麻风病人被治愈,那就帮帮我吧。”
盖里斯发出了恳求,他的声音中夹杂着许些的哭腔,他的脑海里依旧是先前那个麻风病人的样貌。
安东尼觉得这很荒谬,一介超人,一个真切的行奇迹者,却在向他这么一位基督的仆人,寻求帮助?
盖里斯这是发出了恳求,而非命令……
“安东尼,我不是神,许多事我一时半会无能为力。但我能告诉你如何去创造每一个人都能使用的奇迹。”
“只要你能帮帮我,那么塞浦路斯岛,终有一日,不会再有一人饥荒,任何麻风病人都能得到救治。”
盖里斯絮絮叨叨的说起了一些药物的配置过程,在他的话语中,天下间的疾病似乎褪去了神秘。
麻风病不再是诅咒,而只是一种微小精灵的作怪,只需要用另外一种微小精灵的产物就能治愈
主教本能的不愿意去相信,可盖里斯远不止说了这些,他还告诉安东尼生命是怎么一回事。
在他的话语中,世界的奥秘不再被天主独自洞悉,盖里斯是又一位分享了天主智慧的“全知者”。
安东尼有些明白阿尔乔斯的话了,他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并非全能的主,而是一位拥有智慧、却善而无力的主。
这个年轻人,是在试图背负起死亡的十字架,这十字架就像铅一样沉。
盖里斯的弱势与无力,并非凡人的弱势与无力,而是因为他在同那些那些执政的、掌权的、管辖这幽暗世界的,以及天空属灵气的恶魔争战。
这个年轻人需要战友,他需要凡人的帮助,才能真正塑造一个天国。
若想让他口中的灵丹妙药成为现实,那么塞浦路斯就需要动员起来,就需要成为这个年轻人口中天国的基石。
安东尼微微点了下头,他愿意帮助这个年轻人。
安东尼的帮助,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