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台上那位有一年多,不曾踏足这个教堂的主教相比,盖里斯来到这里仅仅三周,却已经展露出了自己的魅力以及武力。
当所有的信众们散去后,教堂中只剩下了阿梅代主教、安托万神父,以及那个莫名其妙的戴兜帽者,再加上几名主教带来的卫兵,以及帮忙举着仪仗的执事。
一时间原本狭小的教堂,因为人数的稀少都显得空旷起来。
直到这时,阿梅代主教才认出了那个同自己作对之人的身份。
怒气冲冲的主教走到了盖里斯面前,大声质问起来:“盖里斯,你怎么在这里!”
盖里斯自然是掀开自己的兜帽,露出在场众人都熟悉的脸。“主教大人,我为什么不能出现在这里呢?”
“现如今,您正缺乏富有军事经验的骑士,来帮你守城不是吗?”
主教余怒未消,但也要承认盖里斯说的是实话,雷纳德带走了卡拉克堡的所有骑士,他目前所能调动的城卫军仅仅150人,加上之前找出来的200志愿者,总计350人。
这些人中,没有一名骑士,不少人甚至从未拿起过武器,盖里斯的出现,至少意味着他能提供一定的军事指导意见,帮助城市做好防御工作。
但这反而让阿梅代主教更加生气了,因为先前的时候,盖里斯不仅没有起到正面的作用,反而当场拆台!
面对主教的质问,盖里斯反而轻松随意的坐回了长凳上。
“主教大人,您真心觉得让一无所有的人,去保卫拥有一切的人合适吗?那些富人们会拿起武器,一同走上城墙吗?”
“您有多久没来过这里了?平日里不管不顾,然而等到需要死人的时候,才想起来卡拉克城其实不只是上城区,还有另外一半被你忽略了!”
“合适吗?我觉得不合适。”
盖里斯略微懒散的话语,使得阿梅代难以回答,他转过身直接质问起安托万神父。
“安托万,这是怎么回事!我才是这里的主教!怎么什么事都不和我说!”
安托万,一个年轻的神父,仅仅二十六岁,他直接撇了撇头,打量了一眼主教身后的那些卫兵,回怼了一句。
“是啊,您是这里的主教,然而您来这里的时候,却要带着卫兵,让他们拿着长戟帮你开路,好大的威风。”
阿梅代的脸色再度难看了一分,有些回过味来,为何先前的布道会毫无效果。
盖里斯也不由得轻声笑了几下,当着阿梅代主教的面,打了个哈欠,便如那些街旁的流浪汉般,随意躺倒在了长凳上。
拿着胳膊支撑起自己头,侧歪着与阿梅代对视。
他身上的袍子破旧不堪,主教祭服华美到令人不敢直视。
“瓦罐和铁锅怎能相交铁锅一碰瓦罐,瓦罐就破碎了。”
“富贵人侮辱了人,还怒不可遏;贫穷人受了侮辱,反得向人谢罪!”
“若你为他有用,他就利用你;若你一无所有,他就要抛弃你。”
“若你富有,他就与你相处,即使耗尽了你的财产,也不惋惜。”
“他需要你时,就欺骗你,向你媚笑,使你相信他,并大放厥辞,向你说:你缺少什么”
“等到他再三剥削你以后,就用他的食物来羞辱你,最后还要嘲笑你;从此以后,几时见到你,就躲开你,还向你大摇其头。”
盖里斯懒散的话语里带着丝调笑意味,伴随着他对经文的朗诵,阿梅代主教的脸彻底黑了下去。
主教输的很彻底,天堂居民向地狱里的垃圾求援,这件事打一开始就是个笑话。
“耶稣本西拉,确实是一位智者,一千三百年前的犹太人,就已经洞悉了人类社会中的诸多事情,《便西拉智训》我可真是百读不厌啊……”
《便西拉智训》或称《西拉书》,天主教译作《德训篇》,属于天主教和东正教《旧约圣经》的一部分,在大多数新教派系里,被作为次经对待,不曾收录进他们的《新旧约圣经》。
《便西拉智训》或者说《德训篇》是圣经智慧书的一卷,其中关于人际关系相处的教条,近乎适用于任何情况。
盖里斯引用的这些话语,给阿梅代主教来了狠狠一击。
第一更
第157章 耶路撒冷败了
社会,一直是那么个社会,以至于很多时候,不少人都会产生错觉,几千年来,人类便仿佛没有长进般。
以至于千年前的古人言语,时至今日依旧洞悉一切。
【他需要你时,就欺骗你,向你媚笑,使你相信他,并大放厥辞,向你说:你缺少什么】
《便西拉智训》13:7
现如今,岂不就是如此,富人需要穷人走上城墙,因而便是阿梅代主教,都需要踏进这片垃圾堆,向穷人们媚笑,然后大放厥辞,向穷人询问:你缺少什么
然而主教终究是主教,舍不得身上的华美祭服,因而他前让长戟开道,后让执事们高举仪仗。
然而:那班贵族想人民再归附他们,就用救济无产者这名义做军旗。但人民和他们常常接近,便看出他们里面还穿着封建的底裤,都呵呵大笑地散去了。
阿梅代主教便是想要向穷人们媚笑,都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徒增笑料罢了。
反倒是盖里斯,一身破布衣裳,便是蓬头垢面,侧躺在地上,也被穷人们视为自己人,会亲切的喊他“兄弟”“哥们儿”。
想要走进穷人的世界,那自己就要成为“穷人”。
【一切生物都和自己的同类相交;人也各与自己相似的人交结。豺狼与羔羊,岂能有友谊同样,罪人与义人,也不能有交情。】
《便西拉智训》13:21
“阿梅代,你那主教座堂的金碧辉煌,来自于富人们的捐赠。然而我们,我们所处的这座教堂,却是穷人们亲自搭建,和着他们的汗水与鲜血。”
“这座教堂偶尔举行的施粥,更都是安托万神父自己出资,你们教会何曾给予过拨款?”
“用不到的时候,就弃之不顾,等想到的时候,才上门拜请,这是拿安托万神父、拿这片堂区的信众们当什么了?”
“你往日里不管不顾的地方,我来管管怎么了?教会的光芒照不到的阴暗角落,总该有人来替他们点亮盏油灯吧。”
说着,说着盖里斯再度打了个哈欠,扣了下自己的鼻屎弹到了主教那绣着金丝的祭服上。
“而且,你说一个人守城一天,能拿3银迪拉姆,你掏的出这个钱吗?那些富人们会拿出这个钱吗?”
“我可是听说了,你第一次布道会的时候,只收到了总计100金第纳尔的捐款。”
杀人还要诛心,盖里斯这短短几句,已经是让阿梅代这个老头面色气的发青起来。
这年头1金第纳尔,不过是相当于12银迪拉姆,100金第纳尔,那就是1200银迪拉姆,守城一人拿3银迪拉姆,这不过是400人守城一天的工资罢了。
想要妥善守住卡拉克城的话,至少要在城墙上堆八百人,考虑到长期坚守……那将是上万金第纳尔的开支。
阿梅代所能调动的资金,根本兑现不了他开出的空头支票,便是把教会给卖了,都难以做到。
唯有让那些上城区的富人们,真正的、狠狠出血,才有可能兑现阿梅代的话。
“主教大人,讲实话,3银迪拉姆,确实是高价,但您做不到,您没法从那些心比针眼还小的富人中,割出那么多的肉。”
“他们不是耶稣,怎可能用自己的血肉喂养穷人?”
“大人,其实也不是不行,如果您能做到令那些富人慷慨解囊的壮举,我将亲自带人走上城墙,誓死守卫这座城市。”
“但在那之前,一无所有的人,不可能保卫拥有一切的人。”
盖里斯没有再躺在教堂的长凳上了,而是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不顾阿梅代主教晦气的神色,拿那华美祭服擦了擦手,然后便领着安托万神父要离开教堂。
在他们二人走之前。
阿梅代主教,还信誓旦旦的表示,他必然要叫上城区的那些富人,学会圣经中的智慧。
对此,盖里斯只是头也不回的高声喊了一句。
“嗨,你们这些富人!要哀嚎哭泣,因你们将要临到苦难!你们的财宝已经腐烂,你们的衣服已经虫蛀,你们的金银已经锈蚀;而且这锈要做你们的见证,吞吃你们的肉,如同烈火焚烧!”
从阿梅代的视角看去,盖里斯这么一个放浪不羁的家伙,在步入教堂外的烈日阳光下时。那炙热的阳光,替盖里斯镀上了一层光晕,他那淡金色的短发,更是一时间显得耀目起来。
而那些在教堂外等候已久的穷兄弟们,见到盖里斯走出去后,便一齐拥上去嘘寒问暖,询问他到底是怎么和主教讨价还价的。
可以说,盖里斯不需要外穿的华服宣告自己地位,自有穷人们替他裹上和善的衣袍。
……
阿迪勒的大军,已经将卡拉克城团团包围,在正式攻城之前,他需要去花费时间,修建营地,砍伐附近的树木制造攻城机械。
即便是那些准备工作都完成后,因为卡拉克城是占领了一个台地,高低落差极大的缘故,他也不太乐意主动强攻。
要知道,卡拉克城这个鬼地方,城墙下的坡底,不少能达到丧尽天良的70°!即便是缓和一些的,也都有个30°。
强攻?拿什么强攻?站在谷地抬头看那城墙,高低落差能超过一百二十米!
因此,阿迪勒的看法是,主要还是围困。真要去强攻的话,这个地形,也没几个攻城器械能推上去的。
因而在相当一段时间里,双方其实都是相安无事,守城的担心对方攻城,攻城的看着地形就格外发怵。
而盖里斯也是组织出了一些人手,参与城墙的巡逻,只不过比阿梅代所预想的要少上许多。
但因为这个的缘故,阿梅代主教会从粮仓里每天取出足够的食物,交给盖里斯,让他去分发给安托万神父堂区里的民众。
在阿梅代主教看来,能够出现一个人,将那些穷人们组织起来,至少要比他们作为乌合之众乱作一团要好,因此也就默认了盖里斯对安托万堂区的管理。
时间一天天过去,城市里的囤粮其实还算足够,但阿梅代主教,始终都没从富人手中抠出太多的钱财。
只能讲,那些富人们和打发叫花子似的,从手缝里漏点钱,丢给阿梅代主教,好让主教大人,可以去安抚下城区的人心。
当日子来到七月,以至于所有人都觉得这相安无事,能持续到长久的时候。
觉得终有一日雷纳德将带着援军回援卡拉克城,替城中满城老小解围的时候。
阿迪勒向城市派出了使者,并带来了一个让所有人所料不及的消息。
耶路撒冷王国的主力,于加利利海西岸,同萨拉丁主力进行会战。
战役规模为两万五千人对四万。
经过一系列战场博弈,萨拉丁取得了极大的优势,并成功击溃耶路撒冷王国主力。
大量的法兰克人贵族被俘。
其中就包括了雷纳德的养子,外约旦领地真正领主斯蒂芬妮夫人的儿子汉弗莱。
来访的使者,甚至是取出了汉弗莱的信物,在市议会上展示。
卡拉克城的城镇议会,一下子就慌乱了起来,面对这骇然的消息,原先的美梦都被打破了,原先的如意算盘已是打不响了。
一时间吵闹、互相指责,在议会厅里轰鸣了起来。
第二更,还有两更在12点之前完成。
第158章 大祸临头了,耶路撒冷!
儒历1187年4日,加利利海西。
7月的阳光炙烤着大地,天空澄澈无云,万里无际的蓝色让人感到窒息。
到处都是残破的武器、旗帜、尸体,甚至于还有那倒下的真十字架。
居伊缓缓睁开眼,他在先前的战斗中晕倒了,并还见到了一幕异象。
那是在炎炎天空中,一只雄鹰在于他头顶翱翔,鹰爪上抓着一具配有七只弩箭的十字弓,它以恐怖的嗓音喊道:“大祸临头了,耶路撒冷!法兰克人,你们的报应来了!”
报应?确实是报应……
从一个月前,他就不应该轻举妄动,分明已经做好了长期对峙的准备。
毕竟萨拉丁部队的主体,有许多其实都是吉哈德志愿军,又有许多其实都是穆斯林其他教派的盟友。
比之耶路撒冷王国这边的精锐主力,萨拉丁的大军才是乌合之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