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父耶和华 第97节

  只要时间一直拖着,萨拉丁的军队人心动摇时,才是决战之机。

  可自己呢?

  呵……

  分明雷纳德已经极力反对大军交战,可萨拉丁的几次战略佯攻,就让居伊心急如焚

  被调动着连续行军几日,从一个战场赶赴另一个战场,期间便是军中的储水都干了……

  突厥人骑马纵横的呼啸,似乎依旧回荡在居伊耳畔。

  现如今的他,已经与其他一些贵族,被一同擒拿,送到了萨拉丁的王帐。

  这些贵族中,除了居伊自己,还有耶路撒冷王国统帅阿莫里、托伦领主汉弗莱、圣殿骑士团大团长杰拉尔德、医院骑士团元帅威廉博雷尔、蒙费拉侯爵威廉五世……

  见面的时候,萨拉丁给予了居伊以极高的尊重,递过来了一杯冰镇玫瑰水。

  然后萨拉丁审视了居伊良久,最后说道:“你曾追随真正的王者,怎却无半点王者风范?”

  同昔日的麻风王相比,居伊的战略定力太差,并且对于国内派系的平衡是一坨屎。

  便是自己派系中最为能打的雷纳德,提出过不少战术方针,都让居伊给执行的一团乱麻。

  萨拉丁再度问道:“雷纳德呢?”

  听着萨拉丁的话,居伊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大口引用起那冰水,在过去的一天半里,即便是他都已经滴水未进。

  真正的王公贵族同下面的人物,在这个时代过着完全两个世界的生活。

  盖里斯还要费尽心思的用硝石制冰,从过往的商人手中赚钱金钱。

  而如萨拉丁这样的人物,直接命人前往赫尔蒙山开采冰块,经由陆路运输,供自己享用。

  感受着那玫瑰冰水对夏日炎热的驱散,居伊才随口回答道:“突围了,他在陷入合围前,就已经察觉到不对劲,拒绝一同行军。”

  萨拉丁咂了下嘴,颇为遗憾,只能感叹雷纳德那家伙属实和狗一般,战术嗅觉强的可怕。

  他就缺乏这种能力,在很多时候都与战机擦肩而过,不过他终究是赢下了这最关键的战役。

  现如今的萨拉丁,也该享用耶路撒冷王国这份大餐了。

  萨拉丁将被俘的各个贵族领主,进行了甄别分类,除去有些要勒索赎金外,还有一些,比如汉弗莱这样的家伙,便被送到了最为合适的地方卡拉克城。

  外约旦土地的所有权人,严苛来说并非雷纳德,而是要归属于斯蒂芬妮。

  雷纳德只是因为迎娶了斯蒂芬妮,才能够行使统治的权力。

  然而斯蒂芬妮同雷纳德并未生育子女,她唯一的孩子便是汉弗莱。

  也因此,当汉弗莱的信物被送到卡拉克城的议会上时,议会中的议员们才会陷入疯狂争吵,彼此推诿责任。

  因为,这些议员们都清楚一件事,他们的领主斯蒂芬妮,那个女人!她必然会为了自己孩子的安危,出卖卡拉克城!阿迪勒的使团被送走了,留下一个吵作一团的议会厅。

  斑驳的石墙,将声音束缚在这狭窄而高耸的空间内,在没了外人后,这些上城区的议员们各自站立起来,辱骂的更加凶狠了。

  “伯纳德你这个蠢货!要是听了你的建议,那些穆斯林会冲进来杀了我们全部!抢走我们的钱,把女人们都贩卖为奴!”

  “白痴!白痴!斯蒂芬妮那老太婆肯定要投降!她舍不得那个蠢货儿子!不能让她卖了我们啊!”一名蓄着长须的议员高声咆哮。

  “所以你就要卖了我们全部?!”中年人双手撑在桌边,脸色阴沉如积云。

  “不要再做无畏的牺牲,于格!萨拉丁一向都有礼有节,只要谈妥条件,我们肯定安全无事!”

  “该死!你一个狗屎意大利佬,在这里没庄园,能带着浮财跑路,那我们呢?!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

  “你骂谁狗屎意大利佬!”

  “谁应和,谁是狗屎意大利佬!”

  “懦夫!”

  “蠢驴!”

  “白痴!”

  他们中有人想投降、有人舍不得庄园、还有人不愿意放弃城中的店铺或工坊。

  红棕色法衣肮脏的亚麻长袍,在厅内交织成混乱的色彩,伴随着不知谁扯掉了对方的衣服,一场群架混斗拉开了帷幕。

  卡拉克城主教阿梅代,看着城市里这帮老爷们如混混一般扭打起来后,额头上青筋暴起,双握成拳头,狠狠的锤击了几下面前的桌面。

  “散会!”

  “散会!”

  一瞬间,喧嚣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盯着阿梅代主教。

  “我会去找斯蒂芬妮那女人聊一聊,确定她的态度如何。”

  听着主教的话语,议员们刚刚还怒不可遏的嘴巴紧紧闭合,但各自目光中闪烁着的意味,已经表明他们心中有着不同的小九九。

  当阿梅代主教离开议会厅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那个不算高大的建筑,然后低声暗骂了一句:“和这帮虫豸在一起,怎么能搞好政治呢!”

  议会制度,在地中海沿岸是颇为古老的存在。

  有关议会体制的追溯,其实最早应该是部落时代的共同议事。

  公元前3000年左右的古代美索不达米亚,也有着明确的由长老组成的议会。

  在古罗马时代,各个城市则都模仿着罗马元老院的模式,建立了地方城市议会。

  至于中世纪,从11世纪开始,因为城市复兴和贸易发展的兴起,许多中世纪城市逐渐获得自治权,并通过城市议会进行自我治理。

  这些议会通常由当地的精英阶层组成,管理城市的日常事务、经济活动和对外关系。

  卡拉克城,通过与斯蒂芬妮的母亲达成协议,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具备一定的自治权限了。

  他们通过缴纳高额赋税的代价,签订过一份《城市宪章》。

  宪章的内容,大致上是议会享有城市管理与建设、立法与司法、治安管理之类的权限。

  由于交税的主力,都是他们这些卡拉克城中的富豪,又或者一些小贵族,因此卡拉克城的议会,并非选举诞生,而是在一些家族中世代相传。

  这些富人们,决定着卡拉克城的命运,而下城区的工匠乃至于哪些苦力们,连出席旁听的资格都没有。

  阿梅代主教离开了卡拉克城的议会,经过一座被放平的吊桥走进了卡拉克城堡,在城堡里,他听到了那女人撕心裂肺的咆哮与哭泣。

  主教意识到一件事,自己根本没法和斯蒂芬妮,这个被敌人控制住唯一孩子的母亲,进行任何富有成效的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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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一个城市,两个世界

  炙热的阳光烤着地面上的万物,在城墙的阴影下,盖里斯,向一旁的洛瑞安等人,示意如何拉弓射箭。

  盖里斯双脚分开与肩同宽,以稳定身体重心。

  左手握住弓把,将弓举至胸前,右手拉住弓弦,手肘稍稍抬起。

  “拉弦的时候,是食指、中指、无名指一同扣弦,这样才能拉的稳,让你们有时间能够瞄准。”

  “瞄准的时候,记得用箭矢头部与弦重叠,加上你们自己的瞳孔,做到三点一线。”

  盖里斯说话的同时,也在拉动长弓。

  160磅拉力的长弓,对于盖里斯来说,没有丝毫负担,便是连他的呼吸都与平常无异。

  一旁的洛瑞安等人,也都在悉心学习着。

  盖里斯所教导的弓箭射法,是地中海式射法,是这辈子用的比较多的。

  上辈子的盖里斯在玩弓的时候,常用的是蒙古式射法。

  这两种射法各有优缺点。

  蒙古式射法,是用拇指扣弦,强调快速连续射击,射手可以在短时间内发射多支箭,甚至能够达到每分钟15到20支箭的速度。

  所谓的箭如雨下,往往便是如此。

  地中海式射法,则往往三指扣弦,允许弓手长时间扣弦,好能花费更多的时间进行瞄准,但射速就要慢上许多。

  盖里斯简单讲解了几句后,松开弓弦,伴随着一声弦响,箭矢发出啸声,精准命中三十步开外的靶心。

  然后示意洛瑞安还有瓦尔多他们进行瞄准。

  这些日子里,盖里斯将下城区中身体还算行的那些青年挑选出来,除去带着他们参与城墙巡逻外,便是抓着任何空闲时间,教导这些人如何使用武器。

  守城作战,自然是不太用得上剑,可弓又或者长枪之类,都需要时间来打磨使用技巧。

  而且哪怕这些日子里,因为有着阿梅代主教提供的粮食,下城区的不少人头一次能大吃大喝,可就体能与力量上来说,还是非常不足的。

  盖里斯自己能轻松拉动160磅的弓,那么寻常成年人便只能勉强拉动60磅的弓。

  60磅的弓……讲实话,在三十步距离上,连皮甲都不一定射得穿。

  也就是欺负这年头的中东军队,披甲率一个比一个低……

  如果说耶路撒冷王国的披甲率高的能有45%,低的也能有30%。

  那么中东的穆斯林军队,常态披甲率,可能就20%。

  60磅的弓,还真派上用场了。

  又是一声弦响,洛瑞安的箭矢,虽然不曾命中靶心,但好歹上靶了。

  至于其他那些青年,还得练练。

  在这个时候,又有一个小伙子,快步跑到了盖里斯身旁,低声嘀咕了几句。

  盖里斯点点头,对一旁的人说道:“我这边有些事要离开一下,让洛瑞安带着你们多练练,和人家学学,别一天天的光吃饭,不长记性!”

  那些小伙子们,一个个发出善意的笑声,而洛瑞安也显得不好意思,流露出一丝羞涩的表情。

  ……

  温暖的午后,阳光透过教堂的彩色玻璃窗,洒下斑斓的光影。

  映出阿梅代拿满是皱纹的脸庞,岁月的痕迹在他苍白的皮肤上刻下深深印记。

  他双膝跪在朴素的祭坛,这里非他那金碧辉煌的主教座堂,而是卡拉克城中最为狭小、破旧的那处教堂。

  阿梅代的肩膀微微颤抖,低声呢喃着,在他的前方却就是那被钉着耶稣的十字架。

  “主啊,我在祢面前跪下,满怀愧疚与痛悔。”

  “昔日我专注于权力,忽视了祢的教诲:你们中间谁想为大,就必作你们的仆人。”

  “我未曾关心那些困苦的灵魂,令他们在我身边孤独无助。”

  “信心若没有行为是死的,我对穷人的冷漠让我深感羞愧。”

  “愿我悔改,倾听他们的呼求,成为他们的庇护。”“求主赐我智慧与怜悯,让我以行动见证祢的爱。”

  “愿我常记祢的教诲,在每一个日出日落中,把祢的恩典带给每一个需要的人。”

  “阿门。”

  在阿梅代低声忏悔的时候,他忽的听到了声音。

  “天上的慈父,因圣子的死亡与复活,使万物与和好,又赐下圣神,赦免世人的罪过。愿因我的微薄服务,宽恕你,赐你平安。如今我因父及子圣神之名,赦免你的罪过,愿你在主的光辉中得享安宁。”

  阿梅代赶忙站起身,抬起头却就却就见到了盖里斯,不知何时他竟然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前,挡住了那钉着耶稣像的十字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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