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孙资为自己所为不满,张虞致歉说道:“恕虞擅作主张,令茂山至君乡看望君兄,为君鼓噪声势。彦龙如若不满,还望见谅。”
孙资松开袖子,苦笑几下,说道:“济安这般厚待,资怎敢不满,倒是某欠济安一份人情。”
张虞邀孙资入座,笑道:“君子一时之穷,岂会一世贫寒?以彦龙之才,今后必能施展才华于世。你我有同学之谊,理应互助。”
继而,张虞挑了挑眉,笑道:“此番为君鼓噪,不知兄嫂乐否?”
“甚乐!”
孙资长叹了口气,说道:“我幼小失亲,被兄嫂抚养成人。兄嫂挨寒受冻,所愿无非望我成才。我苦读二十余载,深恨自己无能,迟迟难以出仕。今岁若非长文公厚爱,资安能入太学就读?”
张虞让张茂山去孙资家乡,让孙资的兄嫂在乡人面前风光了一会,实打实涨了兄嫂二人的面子。
兄嫂高兴之余,自当写信询问孙资。而孙资为了不让兄嫂难过,唯有承下张虞的人情。
当然,孙资也愿承张虞的人情!
兄嫂望他成龙,而他却入仕无门,无法回报兄嫂养育、培养之恩。今张虞帮他在乡人面前风光,变向了却他多年以来的心愿。
孙资拱了拱手,说道:“济安之恩,资铭记在心。今后如有机会,我当报之!”
张虞压下孙资的双手,说道:“我之所以助彦龙,非为求君今后报恩,实因我与彦龙相见如故,为全同学之谊,故如此为之。”
《唐书列传八》:孙资字彦龙,幼而岐嶷,三岁丧二亲,长于兄嫂。博览传记,文学斐然,王宏一见而奇之,令资学于大麓。会太祖学于宏,广交雁代俊杰。二人互见,便如旧识,资既遇知己,罄竭心力,知无不为。
《江左遗册》:神武帝为成大业,以爪牙喻人。初资学于大麓,有才学,非凡士。神武帝为得其心,令人隐至资乡,为其鼓噪名望,资遂感神武帝恩。
第19章 亲事(二合一)
傍晚时分,太阳渐渐西斜。
石亭内,张虞与孙资对坐,谈论著各自所关心之事。
“今已入秋,按日子来看,彦龙不日将远行雒阳啊!”张虞说道。
“还有六、七日!”
孙资微沉片刻,问道:“我去往雒阳之后,不知济安有何打算?”
张虞沉吟少许,答道:“实不相瞒,自那日分别,我便思彦龙之语。随长文公治学,非长久之策,还需另寻出路。”
孙资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问道:“不知济安与王千金关系如何?”
“彦龙所言何意?”张虞微微眯眼,问道。
孙资小声说道:“王千金有国色之貌,知书达礼,名动并州。今岁登门求婚者,络绎不绝,达官显贵众多。温劭为得长文公欣赏,更是登门求学。”
张虞神情不变,问道:“彦龙莫非欲让我聘娶王千金?”
“然也!”
孙资沉著声音,说道:“济安心有成事之念,如不借外力,安能如鹰隼高飞?”
“君有俊颜,身高体宽,姿色非凡夫所能有。君如能聘娶王千金,则必得王氏扶持,届时又何须为前程发愁。”
之前孙资或许看不透张虞,但经张虞从他兄嫂入手,让自己欠人情齐,孙资便笃定张虞本人肯定有野望,否则绝对不会大费周章拉拢自己!
结合今日见到王霁与张虞谈笑风生,孙资干脆心生此计,看张虞能否把握住这次机会。
而张虞则是沉默下来!
孙资这话看似直白,但却为张虞指了条捷径。他如能娶王霁为妻,毫无疑问,得到王氏政治扶持他将能如虎添翼,前途不再是他所烦恼之事,而他也必能在乱世有所作为。
说实话,其实不用孙资这么说,张虞自己都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不过的话,张虞不忘旧言,他之所以喜欢逗弄王霁,并非因为她的家世,而是因为他对王霁的心动。
毕竟读书人的事,怎么能说爱慕富贵呢?
自当是爱慕姑娘,才会有所行动。而那王氏富贵仅是王霁随手携带,怎会是张虞主动所求呢?
“济安?”
见张虞久久不语,孙资开口问道:“不知济安有何思量?”
张虞迟疑少许,说道:“彦龙所言不无道理,仅是因贪恋王氏权势而求娶千金,非虞所愿为之事。”
孙资眉头微蹙,问道:“王千金相貌、性情如何?”
“佳人!”
“那济安为何无意求娶王千金?”
孙资透露隐情,说道:“莪今日拜会长文公时,见温氏登门求亲,再请千金许配于温劭。若温劭为长文公之婿,以其与济安之间隙,其必难容君。”
张虞眉目皱了起来,显然对这消息不满意。
孙资话锋一转,说道:“近来长文公颇是不满温劭,岁初未允温劭求亲,更别说当下了。话虽如此,但望济安早作打算,以免错失良缘。”
张虞沉吟片刻,忽然问道:“彦龙为何劝某求娶王千金?”
孙资愣了愣,顺势说道:“资受济安鼓噪之恩,不敢不报。今王千金有国色,知书达理;而济安虽家世次之,但俊颜长身,美男子也。如能求娶王千金,则对济安大有裨益。”
孙资劝张虞娶王霁,除了想报恩之外,他内心也有自己的私心。他作为寒门士人,多亏有王宏的赏识,才能被举荐到雒阳太学读书。
但就读之后的前程呢?
如果没有大人物赏识,他大概只能被征辟为郡吏,要想成为县长怕不是要花上十几年的人脉经营。
而他如果能帮张虞求亲王霁成功,以他今日规劝的功劳,加上张虞为人性情,大概会用王氏的政治资源帮他运作,届时可以少奋斗好几年。
至于张虞,因为娶到王霁,人生将能少奋斗几十年!
传说中受征为孝廉,入台为郎官,外放任长吏的科幻故事,说不准能在张虞身上出现。
为何说孝廉郎官长吏为科幻故事,因为仅有顶级大族子弟才能享用这待遇,汉末中能有这般待遇者,仅有如袁绍、曹操、袁术等顶级二代,外加被雒阳侯氏看上的公孙瓒。
话说这么多,孙资见张虞依旧沉默,心有些冷,转口说道:“资闲聊笑语,济安不可当真!”
“非是不愿!”
张虞伸手拉住孙资的手臂,说道:“我之所以久久不应,实因不知如何回复彦龙。”
“王千金乃佳人,虞早有意求之。然却非因其权势而求,而是因心慕而求。”
闻言,孙资忍不住诽腹,对张虞这种装模作样有些无奈。原是张虞早就想娶王千金,但就是不表态。面对自己的利益规劝,还抬出自己心慕王千金一说。
从此来看,孙资不得不承认,张虞为人颇有城府,不会轻易表态。年少沉稳至此,今后绝非凡下之辈。
张虞抛出心中难题,说道:“我纵有心迎娶王千金,但恐身份微弱,难入长文公之眼!”
孙资微微而笑,说道:“长文公膝下有二子一女,最受宠者非二子,而是王千金。之前登门宾客络绎不绝,大族子弟者众多,长文公无不先问千金意见,而后再行否决。
“若王千金青睐济安,长文公或虽说不愿,但以济安相貌、才学,未必不能迎娶佳人。且另说长文公器重济安,授兵家学说于济安。故事虽艰难,但未必不能成!”
“时长文公得良婿,济安得良妻,岂不乐哉?”
汉代婚姻虽说以父母意见为主,但不代表所有父母会独断专行,毕竟父母总是爱自家儿女,在这种人生大事前,总会征询自家儿女的意见。
“善!”
张虞若有所思,说道:“彦龙之语,虞当记下了。但此事非同小可,容我深思。”
“多谢彦龙提醒!”
“不敢”
孙资拱手说道:“济安若有急事,可派人知会在下,某当竭力助之。”
又聊了半响,因天色渐晚,孙资起身告辞,独留下张虞一人于亭中。
孙资离开不久,郦嵩后脚便至。
“济安!”
“伯松!”
张虞示意郦嵩坐下来,说道:“伯松,我有一事需和你说!”
“何事?”
见张虞神情肃然,郦嵩问道。
“嗯~”
张虞沉吟片刻,说道:“伯松可曾记著长文公之女?”
“记著!”
郦嵩回忆著王霁面容,好奇问道:“不知济安所问为何?”
张虞神情微沉,问道:“彦龙刚刚到此向我建言,言可向王公求亲,迎娶王千金,不知伯松可有不同之见?”
“什么?”
郦嵩大吃一惊,说道:“济安所言莫非笑语?”
张虞双手下压,示意郦嵩别著急,将孙资劝他的话,转述于郦嵩。
听著利弊的讲述,郦嵩神情微微凝重下来,说道:“彦龙之言不无道理,济安如能迎娶王千金,得王氏之力相助,济安早晚必成大事。”
张虞露出异色,说道:“我本以为伯松会出言反对?”
“因为素衣?”郦嵩反问道。
“对!”
张虞微叹了口气,说道:“我与素衣青梅竹马,从小长大。我今若向王氏求亲,则必伤素衣之心。”
郦嵩神情无奈,说道:“我虽为素衣兄长,但关乎济安大事,不可不直言。济安如若安稳度日,素衣可为良配。然济安却心有大志,以素衣出身却难为良配。”
“相反,王千金为长文公之女,如能迎娶王千金,得王氏助力,济安则如虎添翼。若令那温劭娶得王千金,以济安与其之间隙,今后太原将无你我容身之所。”
“我不忍伤素衣之心!”张虞说道。
郦嵩伸手握住张虞的手,说道:“虽说伤素衣之心,但以大事而言,济安不可优柔寡断。若瞻前顾后,既恐失了王千金,又恐伤了素衣之心。素衣如若知晓此事,自有我为济安解释。”
闻言,张虞感动不已,说道:“我与素衣少小长大,情谊深重,非王千金所能比,今后必当厚待素衣。”
“有济安言语,我便足矣!”郦嵩叹道。
因郦嵩非是外人,张虞如实问道:“我与王千金私交颇久,今却不知王千金之意?”
郦嵩思索片刻,说道:“温氏今来求亲,应会无功而返,济安不如以此试探王千金,看王千金意下如何?”
“试探王千金?”
张虞摸著光滑的下颌,说道:“可如伯松之意!”
听到这里,郦嵩似乎明白什么,故意问道:“济安一般在那与王千金相见?”
“在后山亭~”
张虞正思索试探话术,面对郦嵩的突然发问,无备之下,径直脱口而出。
话说一半,张虞立刻反应过来,这是郦嵩在试探。
“好啊!”
有了证据,郦嵩抓住张虞的手臂,恼怒说道:我本以为济安在石亭中勤学,却不料隐瞒众人,私交王千金,竟还敢有意求亲。若长文公知晓此事,必不容你!”
正如郦嵩所说一样,王宏好心留张虞在外院外的石亭读书,而张虞却偷摸到内宅的山林,勾搭王宏宠爱的大白菜。若是王宏知道这件事,怕不是直接拿刀剁了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