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了!”
因在王氏山院附近,张虞生怕有王氏族人知道,赶忙拉著郦嵩的手,说道:“伯松慎言,不可胡说!”
郦嵩冷笑几下,说道:“有意迎娶她人,又恐素衣伤心,今用口舌说服了某,济安倒是厉害!”
张虞满脸苦笑,说道:“虞别无二意,今之所以有此念,还是彦龙力主相劝。若伯松不愿我迎娶王千金,我立即归家迎娶素衣!”
“哼!”
见张虞以退为进,郦嵩冷哼了一下,重捶了下张虞的肩膀,说道:“素衣之事,你看著办!”
“我与素衣青梅竹马,断不敢薄待之!”
晓得郦嵩在为郦素衣出气,张虞不敢回嘴,唯有连连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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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晚,王氏山院灯火通明。
大堂,王宏跪坐榻上,温劭与其父温孚跪坐堂侧。
“长文兄啊!”
温孚看了眼堂中陈列的厚礼,说道:“温氏与王氏自古同居祁县,有同乡之情谊。今我儿伯许已长,而令女也已及笄,王温二族不如就此亲上加亲。”
王宏捋著美髯,委婉说道:“温、王二族世代联姻,早已血脉相融。我虽有意结亲,但我女年岁尚小,不谙世事,恐难为温氏良妇。”
温孚听出了王宏的拒绝,拱手说道:“令女知书达礼,倒是我子不成器。其随君治学以来,虽有长进,但因性情顽劣,倒让长文公失望了!”
“不敢!”
王宏捋髯说道:“伯许性情虽说顽劣,但天资却是聪慧。如若勤勉读书治学,未来必成大器。”
闻言,温劭扑通跪到王宏前头,恳求说道:“王师,劭自知性情顽劣,不爱读书,但我却钟爱王妹,望王师能允婚事。今后劭当日夜跟随王师左右,勤勉读书,成一番事业!”
“这~”
见温劭突然跪拜,王宏急忙起身,说道:“我非嫌伯许顽劣,仅是婚事非同小可,不可擅做决断。且小子凌儿年幼,我身体不佳,平日尚需霁儿平日照顾。”
“我也能照顾王师!”温劭憨憨说道。
闻言,王宏忍不住翻白眼,他都不知该说温劭聪明,还是温劭笨了,这么明显的推脱之语,没听出来吗?
为了转移婚事话题,王宏问道:“不知温君近来如何?”
……
外院,王宏在与温氏拉扯,用言辞婉拒温劭的求亲。
院内,身材丰满,气色不佳的王母半靠在榻上,柔声细语劝王霁出嫁。而王霁手抚团扇,偏头不语,眼神中透露著不情愿。
“殊岚,你意如何?”王母温声问道。
“不怎么样!”
王霁纤指转著团扇,不满说道:“温劭乃膏粱子弟,今若许了他,我怕不是跟著受苦。”
“受苦?”
王母微微蹙眉,不能理解说道:“温氏世代两千石,太原诸氏中,除郭氏外,唯温氏名盛。你若许了他,合王、温二家运作,温劭不日便能被举孝廉,届时入了台阁为官,岂有受苦这一说。”
东汉时期,王氏尚不是魏晋时期的顶流,真正顶流还是阳曲郭氏。温氏因结亲的大族多,加上近代出了上卿,故仅次于郭氏。
近十几年来,太原双王有后来居上之势头。而令狐氏因人才匮乏问题,渐渐有衰弱的势头。
王霁并不乐意,说道:“依仗父辈权利而幸进者,非良家之选。温劭若是寒门子弟,父亲安会容他进门随学。”
王母咳嗽几声,说道:“女子当相夫教子,操心外事作甚?”
“今温氏俊杰众多,如以温恕为例子,年仅三十岁,便官拜两千石,假以时日,必能进制三公,何愁温氏衰微!”
王霁把玩著团扇,说道:“温恕为温恕,与温劭有何关系?我王氏莫非无家道中衰者乎?”
大家族看似为一家,但因随著各支繁衍,早已散落开来。如王霁所说一样,温氏强盛不代表温劭出众。尤其在温劭扶不上墙之后,温氏可能会转去培养其他人。
“你啊!”
见王霁一直反驳自己的话,王母气血来回翻涌,咳嗽几声,说道:“你今时不嫁人,你准备何时出嫁?莫非要等到我去世之后,你才肯出嫁吗?”
“母亲,你又在胡说!”
王霁神情无奈,说道:“母亲虽说患病多年,但调养之下,并无大问题。今以病情为由,逼我嫁人,端是无理!”
“温劭非良人,我今后嫁过去,受他气,挨他打,试问母亲心疼不心疼?”
“霁儿说得不无道理!”
王母想说话时,却见王宏负手背腰而入,脸上神情沉著。
“夫君!”
“父亲!”
王母问道:“温劭如何?”
王宏摇了摇头,说道:“温劭言行虽说情真意切,但观往昔言行,性情顽劣,屡教不改,非霁儿良配。”
说著,王宏满意而笑,说道:“霁儿所言有见识,温恕为温恕,与温劭有何关系。我王氏不缺富贵,而缺心有远志之儿郎!”
见自家丈夫不看好温劭,王母神微叹了口气,说道:“婚嫁之事,我为妇道人家,尚能说道。若是观人行事,则以夫君为主。”
王宏捋髯而笑,问道:“霁儿敢言温劭无能,不知欲求何人为夫?”
闻言,王霁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张虞的面容,用团扇微遮俏脸,细语道:“能为我夫君者,上马能挽弓强射,下马能读经治学,相貌俊朗,言行有趣,且需心怀大志,敢行常人所不敢为之事!”
王母有些无语,说道:“世间少有此等郎君,霁儿若以此为准,恐将孤老尔!”
“母亲又胡说了!”
王霁笑了笑,说道:“叔父少习经传,练骑射,十九杀宦官,二十始扬名。今得大将军何公、太尉袁公、司徒杨公赏识,匡扶天下之志将成。”
“故怎能说世间无此等郎君,说不准此人便在太原,或是在并州他处!”
王宏眼神里充满了对王霁的宠爱,笑道:“霁儿出众,如何不能求如此郎君为夫?”
“你就找著吧!”王母没好气说道。
“嘻嘻!”
王霁用团扇遮脸而笑,她虽很想让王宏考察张虞,但她却也深知自己不能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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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朱门与竹门
秋九月,天气渐至深秋。
数日前,因要至雒阳进学太学,孙资向张虞、郦嵩告别之后,遂离开了大麓山。
临行当日,孙资将他从王宏那边探听来消息,告诉于张虞。
因碍于王、温两家世交关系,王宏并未明确拒绝,而是用时间说辞,委婉拒绝温劭的求亲。温劭为了能让王宏答应,表示明年会继续前来大麓山游学,王宏无奈答应。
故孙资希望张虞能抓紧时间,好生把握机会,莫要让温劭抱得美人归!
面对事态发生的变化,张虞并未著急向王霁寻求答案。
至于为何?
其缘由不难理解,情爱这种东西非单人所能强求,而是两个人的事,故有时不需要答案,在顺乎自然的情况下,就能得到相应的结果。
换句话说,关系不是确立出来,而是到了一定程度,自然反应出来。到时候你不用著急,对方反而会著急,希望你能够给个答复。
如此之下,张虞一如既往,在闲暇之时,偷偷到后山,与王霁见上一面。期间,二人关系愈发亲密,暧昧已在彼此间存续。
黄昏时分,炊烟袅袅升起。
石亭内,红娘拎著漆盒,说道:“天气渐冷,郎君还需多穿些衣物,免得著凉了!”
“好的!”
张虞笑了笑,说道:“只是过些日子,我将返程归乡矣!”
“归乡?”
红娘疑惑道:“郎君不继续游学了吗?”
“游不了了!”
张虞收拾著石桌上的竹简,笑道:“太原十月,大雪将至。我居边塞,道路漫长,若不早些归乡,恐大雪封道,寸步难行。”
并州的冬天会比南方来的更早些,天寒地冻,难以进学。故在上一讲的尾声,王宏便强调仅剩最后一讲,让跟随他游学的士人早作归乡的安排。
张虞已和家人去了书信,约定下月中旬回乡,与贩马商队一同归乡。
红娘眉头微皱,说道:“郎君这么快便要走了吗?”
“舍不得?”张虞逗弄道。
红娘没好气说道:“早些回去也好,省得我经常来送糕点!”
张虞盯著红娘的脸庞,说道:“画上红痣,红娘著实更漂亮了!”
红娘指尖微摸了摸红痣,神情有些羞涩,说道:“你倒是有些眼光,能看出莪画痣,会更好看些。”
张虞将竹简收到书囊里,说道:“我明岁还会来,到时候可能是为另外一件事。”
“何事?”
张虞瞧著红娘俊俏的面容,笑道:“劳红娘看在红痣上,不知能否如实解我心中疑惑!”
“请讲!”
斟酌少许,张虞问道:“我闻温劭向千金求亲,不知千金态度如何?”
红娘摇了摇头,说道:“我听千金言,家主不喜温劭,遂拒温氏求亲。而千金以为温劭非良配,严词拒绝。”
眨了眨眼,红娘好奇问道:“不知郎君为何相问?”
张虞玩笑道:“怕红娘随千金嫁入温氏,今后会被温劭所欺。”
红娘神情有些阴郁,说道:“之前温劭登门拜会,有位姐姐受命服侍,然温劭仗著身份,脾气骄横,多喜责骂。若非姐姐为我王氏侍婢,怕不是会被温劭所欺。我若随了他,怕是真如郎君所言了!”
张虞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说道:“我若向千金求亲,不知红娘愿否?”
红娘美眸寻上张虞那张俊脸,问道:“郎君此话当真?”
张虞神情略有郑重,说道:“此话怎敢有假!”
盖有些害羞,红娘背过身子,说道:“郎君既有求亲之意,何不速速求之?我仅为仆婢,做不了千金的主!”
张虞苦笑几下,说道:“我家世卑微,不如温氏著世,恐难入王公之眼。”
红娘半转身子,柔声说道:“因家主宠爱千金,故在婚事上,家主颇重千金意见。今郎君欲迎娶千金,不如了解千金心意。如若郎君能合千金心意,郎君尚有成事之机会。”
张虞单手负背,一手抚腰,说道:“红娘聪慧贤淑,又久随千金左右,不知有何见解?”
红娘沉吟片刻,说道:“温劭登门求亲时,千金曾言,能为其夫君者,上马挽弓,下马治学,相貌俊朗,敢行常人所不敢为之事。以此言语观之,加之郎君与千金之关系,千金多半有意郎君。”
继而,红娘瞧上张虞,说道:“郎君不日归乡,不如以此询问千金心意。”
张虞注视著红娘的俏脸,说道:“红娘善解人意,心灵手巧,今后我当厚遇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