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著周围,张虞毫不犹豫,厉声道:“那便将叱干折翼杀了!”
“在那!”
张虞眼尖看见距离此处百余步外挂有白巾的营帐,而此时营帐灯火通明,大量胡人聚拢在帐前,大体是步多而骑少。
郝昭看了眼身后的从骑,焦急说道:“局势太乱了,当下就李光跟在后头,茂山不见踪迹。要不要缓缓,等更多的人来。”
张虞瞥了眼郝昭,深感郝昭与张辽的差距。现在若是张辽与自己搭档,当下张辽早已抓住混乱的机会,突击一波将那叱干折翼斩了。
“不!”
见帐前的胡人虽越聚越多,但秩序却愈发混乱,而自己又久久不见张杨身影,张虞果断说道:“胡虽众,但心不一。若见事迟,待其人心聚,则形势不在我。今凭数骑之力,足以破阵斩敌酋。”
“走!”
说罢,三骑驱马奔驰,那胡人并不起眼,仅默默跟在张虞身后。
随著四人逼近了大帐,叱干胡人随之凶狠叫嚣起来,另有几名凶悍的胡人拍马上前。
张虞抬头右手开弓,迎面射翻胡骑,继而切左手,开弓射翻欲突袭自己的胡骑。
郝昭利落刺翻一骑,紧跟在张虞身后。倒是李光被缠住,难以从中脱身,渐渐落后二骑。
“杀了这三汉人,为老大人报仇!”
叱干折翼仗著左右人数众多,在亲信的指认下,大声喊道:“谁杀了那射箭的汉人,我赐三匹马、十头牛、五十只羊。”
胡人生存环境恶劣,物资极度匮乏,故在叱干折翼的重赏之下,众胡人的凶性瞬间大涨。
三十余名胡人的涌上,以及周围毡帐的密集,不仅让骑兵的腾挪空间变小,更让张虞所面临的压力大涨。但即便如此,张虞也与郝昭联手杀了数名胡人。而胡人面对箭无虚发的张虞,除持盾者前进外,余者都有些畏惧。
见有近敌举盾至,张虞下意识摸了下箭囊,却发现不仅左右两侧的箭囊已空,自己的骑矛也已不见。而此时张虞才想起帮他背箭负矛的郦嵩,被他留下看守胡人。
“艹!”
暗骂了声,张虞弃弓抽刀,挡住了胡人刺来的矛。
“没箭了,上前迅速围杀!”
胡人发现张虞箭囊已空,欣喜喊道。
见张虞人单力微,不少胡人持矛而上,欲合力围杀张虞。
郝昭目眦欲裂,他若让张虞折在这里,他可就是罪人了。
“兄长,不可恋战,速撤!”
今时张虞的凶性已被激发出来,根本听不到郝昭的说话声,伸手握著刺来的长矛,一刀砍断矛杆,反手将矛尖送给胡骑,插入胡骑的腹部。
此时,有胡人见张虞与马停了下来,便欲持矛背后偷袭。
昏暗的火光下,之前那名披头散发的胡人从黑夜里杀出,手持小木盾,撞翻偷袭的胡人,并一刀刺入胸膛,了结了此人。
身后发生如此动静,张虞自是有所注意,喊道:“好身手!”
披头散发的胡人将长矛扔去,喊道:“贵人使矛!”
“好!”
借著余光,张虞看清这胡人的模样,身子较寻常胡人高大,身形魁梧,能跟随自己到当下,显然武力不俗。
“贵人,我步战在前,为贵人掩护!”
此时,先前被胡骑缠住的李光已杀死对方,随之加入了战斗,为张虞减轻了不少压力。
“少君怎么办?”
李光来到身侧,喊道。
张虞观察周围形势,见自己与叱干折翼距离仅有三十余步,大笑道:“事已至此,唯进无退!”
说罢,张虞看准时机,忽然策马奔驰而出,快如一道电光霹雳,眨眼间的功夫,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硬生生撞入松散的胡人群中,目标直指叱干折翼。
张虞操矛如活蛇弹起,矛头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便有一名胡人溅血倒地而亡。
继而寒芒闪烁,轻描淡写间,张虞再次挑落一人。
顷刻间,张虞距叱干折翼仅十来步,双方似乎都能看清对方的面容。
见铁甲骑士直冲自己而来,叱干折翼惊恐呼喊:“拦住他!”
但高速冲锋下的战马,何人敢拦截?
在叱干折翼身前的两名胡人在恐惧下,竟双双让出通道,任用张虞冲锋直进。
叱干折翼脸色惨白,想拔腿而走,但不知为何却又走不动。
下个瞬间,叱干折翼只觉得眼前身影一晃,胸腔一阵剧痛,长矛从前到后捅穿,殷红的鲜血顺著矛杆滴滚下来。
临死前,叱干折翼竟后悔,没有学兄长早些从南面出走。
“吾矛利否!”
张虞面容坚毅,声音肃厉,竟吓得周围胡卒一时不知所措!
此时,有亲信悍胡反应过来,从身后突进,持矛猛刺张虞后心。
“小心!”郝昭惊慌大喊。
张虞上身一晃,用左臂一揽,夹住那杆来矛,随即猛地扭腰发力,那悍胡竟抽不出长矛。
臂膀泄力,悍胡身形不稳,抓住机会,张虞抽矛回刺!
下个瞬间,长矛已插入悍胡的胸膛!
“吾矛利否!”张虞面朝众人,大声呵道。
张虞嗓音洪亮,今时呵斥众人,语气中充满了豪迈,配合著突来的斩首,一时间竟声震满营!
全场为之静默!
郝昭神情呆滞,兄长不是善箭吗?怎么使矛都这么凶?
披头散发的胡人满脸的不敢置信,这一切发生太快了,刚刚仅几个呼吸的时间,只见张虞快马一出,兜鍪上的毛在人群里穿梭,便突阵斩杀叱干折翼。
这实在太骇人!
第29章 任胡力而用
张虞突阵斩首,实在让人惊骇!
随著姗姗来迟的张杨所部加入战斗,叱干大营的胡人直接溃散。从南面出逃的胡人们,被后续赶来的张冀所部俘获。叱干部在此番夜袭下,大量人口被俘。
天色渐亮,众人正在打扫战场,俘虏四散的叱干胡人,以及收缴散落的牛羊骏马。
“兄长,何时这么善使矛了?”
郝昭策马上前,连连惊叹道:“此番能胜,多亏兄长雄武。若无兄长持矛长驱,阵斩叱干折翼而归,敌我形势恐会有变!”
张虞摇了摇头,一屁股坐在草垛上,揉著酸软的肩膀,说道:“少时多有操练弓矛,仅是我喜用弓而不爱使矛。今突骑斩酋实属形势已至,不得不用矛突阵。且论持矛长驱最勇者,莫过那张文远。”
张虞能左右开弓,自然习武天赋极佳。通常时候用弓,更多是为了避免肉搏受伤。有时也是一种战术,如今夜突袭战,在敌人思维固定下,突然改变打法,乘机而动,取得额外的效果。
郝昭咂嘴惊叹道:“兄长持矛突阵,勇武已是超乎常人。如那张文远更胜兄长一筹,不知又是如何风采勇武!”
闻言,张虞摇头而笑,汉末诸豪中,论胆勇最盛者,莫过关羽、张辽、甘宁等寥寥几人。
今时自己面对叱干胡的斩首与他们相比,在敌人的质量上差距不小。
随著局势的明朗,郦嵩这才策马而来,一见到张虞,便立即下马,关心道:“济安可有受伤?”
张虞本想说因箭、槊在他身上,险些导致自己出问题。但似乎觉得不妥,立马改口道:“坞主玄铁甲在身,刀箭难以加伤。今突骑斩酋,正得益于此甲!”
此番冲突搏杀,张虞身上插了十来支箭,皆嵌在甲胄上。而大腿的皮甲防护帮他挡了一刀,避免大腿受伤。反观随行的李光因身上无甲,身上大小伤不下四五处。
在古代战争中,有甲与无甲的差别实在太大了。长矛之下或许众生平等,但刀、箭这帮武器,若制作材料不合格,很难对披甲士卒造成大的伤害。若是重甲的话,寻常的矛也不易刺入。
郦嵩摇头直叹,说道:“太险了,济安下次当多带些人!”
“之前降俘呢?”张虞转移话题,问道。
“与其他胡人般,由茂山带人看守!”郦嵩答道。
“带他过来!”
“诺!”
少顷,ebe被侍从带来,站在张虞低著头,不知在想著什么。
“那日可是你险些射中我?”张虞舒服的摆开双腿,用鲜卑语问道。
“是莪!”
ebe毫不避讳,问道:“你准备怎么处置我?”
张虞瞧了眼ebe的弟妹二人,笑道:“我为何处置你?你刚刚指路有功,我又怎会处置你?”
“你箭射得很好,我对你的箭术非常欣赏!”
ebe抬头看向张虞,诚恳说道:“若贵人不弃,饶我性命,赐我家人富贵。我愿为贵人效力,纵烈火焚身,也不改志!”
张虞摇摇头,说道:“你在我的威胁下,背叛过叱干部,我很难信任你!”
闻言,ebe跪地叩首,郑重说道:“长生天在上,我今后若愿为贵人仆从,若再有背弃之事,则遭雷霹而亡。”
见状,张虞神情肃然,扶起ebe,说道:“既下如此誓言,我今后当视你为心腹。”
“多谢贵人恩赐!”ebe单臂抱胸,行礼道。
“你怎么称呼?”张虞问道。
“叱干部的人称我为‘ebe’,而我原名为阿速勒。”ebe说道。
张虞沉吟少许,笑道:“我为你取个名字,以什翼称你怎么样?”
“什翼?”
“对!”
张虞负手踱步,说道:“你既善用箭,别人又以‘ebe’称你。今我就用汉人之语的什翼称你,希望你就像我的箭簇一样,成为我的武器,既保护我,又帮我击杀仇人。”
鲜卑语中的很多人名,都是具有特殊意义。比如檀石槐,即隐形人之意,这与他出身不明有关;吐谷浑,即鹰隼之意;贺兰,即骏马之意;宇文,即草之意。
同时,鲜卑语在后世尚有蒙语中残存,不同时期的胡语因官话的不同,其汉语翻译也会不同。如‘ebe’在宋时的官话里,可翻译为哲别;但在汉晋官话里,需翻译为什翼。
听著张虞的期许,什翼神情严肃,认真说道:“多谢贵人赐命,今后什翼必为贵人箭簇,射穿一切敌人!”
“很好!”
张虞望著被俘的叱干胡人,心中忽生起一个大胆的想法,说道:“什翼,你既为仆从,你从叱干旧人中任选五十落,我封你为五十户长,为我治理五十户人。”
闻言,什翼迟疑说道:“我从未治理过人,怕有负主人期望。”
“无事!”
张虞摆了摆手,说道:“治理之事后续有人会教,你学学便会。从今日起,你便是五十户长。”
什翼神情大喜,拜道:“多谢贵人受封!”
待什翼退下之后,郝昭有些不解,问道:“这胡人初降,兄长怎让他管五十落胡人?”
张虞挑了挑眉,说道:“你不用胡人管胡人,莫非能用汉人管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