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汉昭唐 第57节

  而张虞与钟繇、董昭等人因身份问题,留在大殿内最后离开。

  出宫的路上,见四下无他人,张虞吐槽道:“将治宫费补贴军资,继而延长征收杂税时间,怕不是正符合张常侍心意。”

  “何出此言?”钟繇问道。

  董昭插嘴说道:“因为治宫费补贴军资,反而令宦官便于从中贪污。如陛下问起南宫修缮进度,则可推脱到西军所耗军费。”

  钟繇反应过来,冷笑说道:“难怪张让、赵忠之流会这般痛快,原来他们巴不得这般。”

  用修南宫的钱财与补贴军费开支,非常符合张让他们的利益。修缮南宫其实很快就能解决,很难说长期征收。一旦打仗的话,他们就有理由拖延修缮南宫。

  仗不打完,他们就一直能征收治宫费,这不比一次性征收来得爽。汉灵帝反而会因张让、赵忠二人帮他打理财政,协调好军费与南宫费用而心生感激。

  或许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受到蒙蔽的汉灵帝才会愚蠢般说出‘张常侍是莪公,赵常侍是我母’这种离谱的话。

  殊不知他真正的爹妈是大汉百姓,没有百姓忍受他的剥削,缴纳各种苛捐杂税,张、赵二人莫非能凭空变出钱财?

  《高皇帝起居注》:“……朕本朔方子弟,久食汉禄,本因匡扶汉室,然天下骚乱,奸邪居于廷,……为肃清积弊,驱御羌胡,庇护黎民,故持剑起事。更替国祚,实非始意!”

第68章 拜郑县令

  旁听朝议算是对‘观政’时期表现出色郎官奖励,让众人旁听朝议,希望借此来勉励张虞、袁秘、董昭等六名郎官尽心做事,早日至中央任职。

  在旁听朝议后的第二天,尚书台针对郎官们的官职安排有了动向。张虞收到来自尚书台的通知,在邓广的带路下,张虞独自一人来到议堂。

  堂上,尚书令刘虞跪坐主榻,身侧则是陌生的官吏,观察其服饰打扮,应是刘虞的副手尚书仆射冯芳。

  “学生张虞拜见刘令君、冯仆射。”

  张虞记著邓广的叮嘱,向二人以学生自居,并以下属礼拜会。

  这算是尚书台的传统了,袁氏为什么能成为四世三公的家族,并且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以至于冀州刺史韩馥都是袁氏门人。

  其主要原因是控制了尚书台郎官的任职,郎官在外放之前都会拜见主官,并以学生自居,形成微弱的师生与上下级关系。

  主官没有倒台,即便郎官出去任职了,为了自己更进一步,都会借著这层关系向主官攀附关系,这与科举制时的师生关系有异曲同工之妙。

  “济安免礼!”

  “坐!”

  刘虞年龄接近五旬,面容和蔼可亲,行举间让人如沐春风。

  在张虞眼中,刘虞算是朝堂里为数不多的好官,政治手段灵活之余,却能独善其身,不仅不贪污,不受贿;还能心念百姓,治下公正。

  刘虞翻了下张虞的文件资料,说道:“今日传命济安,可知何事?”

  张虞恭敬说道:“学生略有耳闻,应是郎官外任之事。”

  “嗯!”

  刘虞笑了笑,问道:“任官所在可有诉求?”

  顿了顿,刘虞补充道:“任官非一家之言,有时需听郎官心意。济安但说无妨,无需拘束!”

  “嗯~”

  张虞沉吟少许,说道:“实不相瞒令君,学生家乡云中,未婚之妻在太原,唯望能临近任职。”

  “当然如无合适位置,愿在临近州郡任职!”

  “去并州任职实属可惜了!”

  刘虞谓身侧的冯芳,笑道:“济安善弓马,有武力,通胡语,按理来说至边郡建功合适,但以济安所得头名成绩而言,应至内郡任职!”

  冯芳捋须而吟,说道:“河北县邑多有缺额,不如让济安至冀州任职。冀州临近并州,也算全了济安近乡之愿!”

  “河北县邑多为内县,倒是不利济安施展才华!”刘虞说道。

  “那依令君之意是?”冯芳问道。

  刘虞沉吟少许,忽然笑道:“济安倒是可往关中任职,关中县邑人口众多,今遭叛军袭扰,三辅不宁,人心惶恐。济安文武俱全,若至关中任令长,既能安抚人心,又能通和文政,创建功勋。”

  听著刘、冯二人在上头讨论他的就职地,张虞并未发声,而是静静的等候。毕竟自己去何方何职,需要他们二人研讨。如若自己说话有用,自己早被安排到并州任职了。

  讨论了片刻,刘虞说道:“京兆尹下郑县缺少良吏,故郑县令去职后,因治理不善,县中政务多颓废。”

  “尹守常洽为此多有上疏,请命良吏任县令,而朝廷多变故,无暇顾及。为此尹守常洽遣郡中功曹至郑县,暂理郑县政事。”

  “济安文武俱备,倒不如拜为郑县令,料理郑县政务,安抚境内人心。”

  郑县(今渭南市)位于渭水以南,处在崤函通道上,属于是关东出入关西的必经之地。

  冯芳犹豫几许,说道:“京兆为京畿之所在,郑县户籍多达万户。济安初为郎官,且年仅弱冠,便委如此要职,不知是否太过?”

  “仆射所言差矣,今非常之事,需用非常之人!”

  刘虞颇是欣赏张虞,说道:“今岁郎官中,唯济安见解非凡,才干卓越,非寻常郎官所能比。郑县久无良吏,首在通和文政,而非纠结人选。”

  “愿听令君之言!”冯芳说道。

  刘虞看向张虞笑道:“济安何如?”

  张虞内心欣喜不已,作揖而拜,说道:“学生学识浅薄,今多谢令君赏识!”

  正常的郎官外任地方,大多数仅能官拜郡丞或是郡长史。而张虞以弱冠之年,直接官拜郑县县令,如此的出仕起步已经非常高了。

  需知公孙瓒在被举为孝廉之后,在郡长史位置上过渡了下,因杀胡扬名,才得以官拜涿郡令。

  而张虞以弱官之龄拜县令,与袁绍早年出仕的情况相同,可以说是梦幻起步。

  刘虞趋步下榻,扶起张虞,笑道:“济安与我同名,所字又相宫似。望济安能勉励尽事,我于朝廷位候济安。”

  刘虞字伯安,其‘名字’与张虞相似,故在张虞上奏驳斥邹靖之后,见张虞相貌出众,志向远大,思维敏捷,不由心生几分欣赏之情。正是因这份欣赏,才会在今日出言勉励。

  “多谢令君勉励,谨记令君之语!”张虞说道。

  “善!”

  刘虞回坐榻上,说道:“前任县令不理政事多时,所积公文众多。济安上任之后,需尽快料理,以免百姓生怨。且三辅遭兵戈之乱,济安还需安抚境内人心。”

  “诺!”

  又聊了几句,张虞便趋步退下。

  少顷,便有宦官前来告知张虞,郑县令为八百石的官职,他需要缴纳四百万钱,方能至郑县上任。

  当然,或许知道张虞眼下没钱,宦官很人性化提供赊帐服务,表示可以等张虞上任之后,再向西园缴满四百万钱。

  虽然没有直接告诉张虞贪污,但已经暗示张虞可以在上任之后贪污,从而填上四百万钱的窟窿。

  张虞不愿交钱,但为了自己前程,唯有答应会在半个月内凑满四百万。

  仅凭自己掏这笔钱,张虞是拿不出来,他之前平定汝南黄巾,仅获得战利品七十万钱,距离四百万钱差距依旧挺大。

  所幸近年来,因家里与鲜卑互市,张冀从中赚了不少钱,在张冀一番东拼西凑下,帮张虞拿出两百五十万,由叔父张杨带人亲自护送南下。

  而剩下的缺口八十万钱,王宏则表示王氏会帮忙出这部分的钱。

  先是征辟为州吏,而后受举孝廉,再到今时的八十万钱。王氏待张虞已是非常好了,张虞算是很难还清。仅说等张虞发达了,或是有了基业,再回报王氏。

  上任的钱有了,张虞则开始好奇钟繇、袁秘、董昭等人会被尚书台安排到何处上任。

  第一天结束,董昭、袁秘二人的去向出来了,董昭被授予巨鹿郡的瘿陶县长,袁秘官拜山阳郡的巨野令。

  董昭看似被授为县长,地位不如袁秘、张虞等人,然实则瘿陶县作为巨鹿郡治所,地位非寻常的县邑所能比,与县令虽有差距,但算不上大。

  而袁秘被拜为巨野令,基本是在所有人意料中。凭袁秘的家世,如果他愿意,甚至都能留在尚书台任官。

  次日,则是轮到钟繇授官。盖因钟繇表现出出众的政治能力,深受刘虞的欣赏,竟出乎所有人意料,被授予阳陵县令。

  阳陵县位于关中,由京兆尹所管辖,汉景帝刘启陵墓所在地,人口同样有万户以上。

  张虞因‘观政’表现出彩,才得以授拜郑县令。而钟繇仅与刘虞聊了大半天,便被刘虞欣赏,授予阳陵县令,足可见钟繇的政治能力出色。

  除钟繇被出乎意料提拔外,第二天的郎官大部分被委任为郡丞、长史、县长。

  其中最倒霉之人,莫过于在朝堂上胡乱开口的杨赞,本可以被授予县令或郡治县长,今被发配到雁门郡的卤城县当县长。

  显然刘虞对杨赞那日所为非常不满,今降级录用,算是对杨赞作出的惩罚。

  钟繇的强势逆袭与杨赞的自作自受,形成了前后的鲜明对比,足以让所有郎官铭记于心。

  对张虞而言,能与钟繇一起在京兆尹下出任县令,算是巧合中的巧合。毕竟二人能同在客曹任郎官已是巧合,没想到还将一同西行任职。

  《唐书列传四》:“……时太祖随王允于颍川,繇年虽长,而见高祖非常人,遂相亲附。并与太祖同任郎官,与西行京兆,任阳陵县令。”

第69章 宦游人

  中平二年,五月。

  张杨南下为张虞运钱同时,见雒阳马价涨了一倍,还顺手卖马,赚了一笔钱。

  酒舍外,张虞算是见到了一年多没见的张杨。较前年相比,今时的张杨在衣著佩戴上都富贵了些,显然自开市贸易之后,张杨从中赚得不少。

  同行者还有郝昭、什翼,因二人离别仅隔半年,什翼变化谈算不上大,倒是郝昭身形比之前大了一圈。

  几人对案饮酒,聊著近来所发生之事。

  对于张虞官拜县令,张杨甚是开心,与张虞连续喝了好几杯。

  “自我张氏先祖坐法徙至云中以来,世代为郡吏,屈居于边塞。今传至兄长与济安之时,兄长为部都尉,济安拜为县令,我张氏或将兴矣!”张杨边喝酒,边笑道。

  张虞按下张杨倒酒的手,笑道:“叔父当少饮些,稍后还要至王府拜会。”

  “对!”

  张杨如梦初醒般,停下倒酒的动作,说道:“险些喝酒误事,若酒醉见亲家,当有失仪态!”

  “快将酒撤走,免得误饮!”

  对于亲家王氏,张氏上下甚是尊敬,生怕落了礼仪,让人背地里议论说王氏门楣卑微之语。

  “叔父,家里近来情况何如?”张虞问道。

  张杨沉吟少许,说道:“因开边互市之故,鲜卑胡民为得钱粮,常驱牛马至参合坞买卖。我张氏得胡人牛马,又转卖于河北、河东,今商路已有两条,每两月往返一次,所赚钱财日渐丰富。”

  “去年虽说中原大乱,但河东尚能买卖,且因马匹紧缺之故,每次走商买卖,尚赚取二、三十万。故从济安离乡至今,坞中情形越变越好,三部胡人日渐亲和,坞民有奴仆帮衬,家家户户渐富。”

  “兄长去年决意扩建参合坞,今时仍在修缮坞堡。若非济安需钱买……”

  张杨觉得话有所不妥,切换说道:“钱财之事,济安倒不用担心。今开边互市,取草原之牛马,以换取中原之钱货,莪张氏足以渐富。”

  “倒是辛苦父亲与叔父二人了!”

  张虞关心问道:“不知父亲身体与葳妹如何?”

  “兄长依旧是腿脚不便,故其主持坞中事,而我在外奔走!”张杨笑了笑,说道:“至于葳儿,今岁初才会走路。”

  张杨与其妻子曾生过一个男孩,但因不幸夭折。而在去年的时候,张杨妻子刘氏生了个女儿,取名为张葳。

  张杨说道:“兄长担心济安上任县令,左右无人可用,特让伯道南下,以为帮衬济安。若有需要,我可留下十余骑与你。”

  张虞看了下郝昭,笑道:“有伯道留下相助便可,十余骑随叔父归乡便好!”

  “善!”

  几人聊了会天后,张杨在张虞的带领下,前往王府拜会亲家。因担心让王府麻烦,张杨婉拒了王晨留府的邀请,仅吃了顿饭便走。

  出府前,张杨面带坏笑,偷偷摸摸地将郦素衣的信塞到张虞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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