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汉昭唐 第6节

  说著,郭看向张冀,说道:“近些年,倒是辛苦伯卓为汉守边了。”

  “不敢!”

  张冀犹豫少许,说道:“既如府君所言,汉胡将开关互市,那边境也将渐安。冀有一求,不知府君能否允诺?”

  “何事?”

  郭问道:“可是欲求能否在参合坞开市?”

  “不敢多求!”

  张冀拱手说道:“禀府君,冀闻王公长文今在太原讲学,多有并朔弟子从之。我儿张虞,年有十七,虽说性情顽略,但却习武崇文,不知府君能否书信举荐一番,冀感激不尽!”

  王长文,即旧弘农太守王宏,其出身于太原祁县。其弟为王允,被四世三公的杨氏、袁氏看重,今得以在雒阳出任侍御史。

  显然张冀希望通过郡守郭的举荐,能将自己儿子拜入王氏门下。

  至于郭身份背景如何?

  简单来说,其出身于太原郭氏,父亲郭全为大司农,先祖多有出任两千石官吏,属于是并州望族。

  郭蹙眉斟酌,思考是否用这人情帮助张冀。

  如以他身份开口,王宏多半会看在郭氏的面子上,让张虞随他跟读。但他也必将欠王氏一个人情,故张氏必须有值得他欠人情的价值。

  见郭不语,张冀急忙拱手,说道:“府君,参合坞堡民虽说不多,但却能出步骑两百多人。府君如若不弃,堡民愿为府君竭力护边。”

  顿了顿,又说道:“我儿性格顽劣,不求能得王公赏识,仅求能拜王公门下进学,听贤良讲课。”

  郭挑了挑眉,笑道:“伯卓著急了,我在思如何写信与王君。”

  “多谢府君”

  闻言,张冀神情大喜,下马作揖而拜,说道:“府君举荐之恩,冀感激不尽!”

  “伯卓不必如此!”

  郭扶起张冀,笑道:“君驻参合口多时,为郡屏蔽胡寇,以你我之情,理应帮衬!”

  “府君,前方便是参合坞,不如到那歇脚,待中饭后启程。”

  “好!”

  在张冀领著郭前来参合坞歇脚时,张虞今时正在坞中,巡察马厩里的马。

  “这马瘦了些!”

  张虞捏著骏马的脖颈,责问道:“谁负责喂养?”

  “我!”

  一名少年从人群里低著头出来,说道:“禀少君,仆将马养瘦了!”

  “怎么回事?”

  痘脸少年迟疑几下,说道:“前些日读书耽搁了时间,故不能按时喂马。”

  张虞看著并排站著十余名少年,问道:“依我规矩,将马养瘦,需受什么惩罚?”

  “鞭十下!”

  “好!”

  “前些日教授的五十个字,谁全部记住,并能熟悉书写?”

  少年们低著头不能答,有人喃喃说道:“字太多了,背写不下来。”

  不过痘脸少年却自豪举手,说道:“我记下了,并能熟悉撰写!”

  “好!”

  “赏罚如何?”

  “不能识字者,罚站半时辰,并在四日内熟记。能熟悉字词者,赏肉食一顿。”

  “很好!”

  就在张虞想说些什么时,却听到坞内忽然吵吵嚷嚷,声音乱糟糟。

  “姑父回来了,今让兄长去外头一趟。”郦素衣快走几步到马厩,招呼说道。

  “阿吉代我行赏罚,我去去便回。”

  临走前,张虞看向麻脸少年,吩咐说道:“茂山教他们认字。”

  “哎!”

  待张虞走后,少年们响起稀稀拉拉的声音,被张虞强制要求认字,实在让他们痛苦。

  在郦素衣的提醒下,张虞稍微整理了下衣冠,便来拜见郭。然就在他前来之时,却发现一番嘈杂下,郡守郭离开了坞堡,这让张虞有些猝不及防。

  听左右人讲,张虞这才发现郭先走了,而奉命前来拜会的他则是被众人所遗忘。

  张虞微叹了口气,心中略有憋屈,自己奉命前来,为了给当权者留下好印象,还仔细整理了仪表。然在当权者眼里,自己却是无足轻重,呼之即来,招之即去。

  不过张虞却也清楚,欲想得到两千石的重视,他需要具有拥有能分配权利的权力,如他拥有惩戒那般少年的权利一样。

  忽然间,在张虞脑海里浮现,小丈夫不可一日无钱,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

  前世他作为商人,仅是话里的小丈夫,便拥有了不少东西。

  那大丈夫能拥有什么?

  这一世,他可不满足成为小丈夫,他要更进一步,尝尝那大丈夫的滋味。

  在坞口,张虞驻足等候半天,只见到父亲张冀带笑送行而归,这才上前问道:“父亲,怎么回事?”

  “府君有事先走了!”

  张冀拍了拍张虞的肩膀,欣慰说道:“我儿单骑追胡,射杀三人,夺回骏马,果有雄风啊!”

  顿了顿,张冀心情不错,说道:“稍后到堂中,为父有件喜事和你说,记著将嵩儿叫上。”

  “诺!”

  《唐书列传十》:初,淮父故定襄太守郭,路遇太祖猎胡归,谓曰:“卿是我辈人,当相引在朝廷,何欲居塞乎?”由是荐太祖学于王宏。

第8章 关于季汉 避讳二事

  书友对季汉称呼与避讳有疑惑,我虽在上本书有科普,但为了让让本书新书友更好理解,我重新解释下。

  开宗明义:季汉中‘季’非伯仲叔季中小之意,而是有末之意。

  末汉称呼看似奇怪,实际引用秦始皇的话来看,大概就能理解了。

  “自今已来,除谥法。朕为始皇帝。后世以计数,二世三世至于万世,传之无穷。”

  故季汉之意,可以理解为希望我朝永不断绝。

  后世为何有季汉指代蜀汉呢?

  则是蜀汉中兴于蜀,东汉主动晋升为中汉,故大臣杨戏称东汉为中汉,蜀汉称季汉(季汉辅臣赞)

  用季汉指代东汉有何证据呢?

  刘虞守道慕名,以忠厚自牧。美哉乎,季汉之名宗子也!《后汉书刘虞公孙瓒陶谦列传》

  《三国志三少帝纪》“往者季汉分崩,九土颠覆,刘备、孙权乘间作祸。”(以曹魏视角来看,东汉属于是汉的最后一朝,而非蜀汉。)

  同时魏晋南北朝时期,有乐府民歌《汉之季》。

  关于东汉避讳并不像唐宋明清那么严苛,也没有具体的律法规定。

  王宏属于是历史真实人物,王允的亲哥哥,二字也在史书上真实记录下来。

  同期《巴郡太守樊敏碑》上有“肇祖宓戏”,未避和帝肇讳;“经德炳明”,未避冲帝炳讳。

  同时结合庄侯改壮侯,秀才改茂才,属邦律改属国律三件避讳事件来看,莪个人猜测两汉的避讳似乎更多是在官方层面,对私人没有具体要求。

  当然,仅是我一家之言,因为东汉所留的资料不多,唯有通过细节去猜测。

  今天7k,依旧是16,21两个时间点。

第9章 太原五氏

  堂内,张冀端坐在榻上,喝著漆杯里水,神情间多有喜色。

  “父亲!”

  “姑父!”

  将少年们的安排妥当之后,张虞记著父亲的叮嘱,叫上郦嵩前来拜见。

  见自家儿郎俊朗有型,张冀满意颔首,说道:“王长文在太原传学授经,你二人可前往游学。”

  “王长文?”

  张虞迟疑了下,问道“祁县王氏,还是晋阳王氏?”

  太原大族有五,分别为祁县的王、温二氏,晋阳王氏,阳曲郭氏,以及狼孟令狐氏。五家各有家学,世出二千石,属于是太原中的大族。

  “祁县王氏!”

  郦嵩有所了解,说道:“王公长文,名为宏,旧弘农太守。近来因得罪宦官,故被免职归家。祁县王氏擅《孝经》《春秋》,如能跟随长文公从学,当能有所裨益。”

  见郦嵩一知半解,张冀直接点明,说道:“王氏世代为宦,门生故吏众多,你二人如能从学长文公,得其赏识指点,同时结交并州士人。待日后步入仕途,当有所裨益。”

  祁县王氏政治资源之丰富,仅凭张冀几句话不足以概括。毫不夸张来说,张虞如果能从王氏的指缝捞到些许政治资源,足以让张虞轻松步入仕途。

  郦嵩被点醒,欣喜拜道:“嵩多谢姑父教诲,此番游学必有所成就,方能不负姑父心血。”

  “善!”

  见张虞沉默不语,张冀便大概猜到自家儿子或许有不一样的想法。

  “伯松,游学远行数百里,今可先行回家告诉你娘。”张冀说道。

  “诺!”

  郦嵩看了眼张虞,便知父子二人有话要聊。

  待郦嵩退下之后,张冀面露慈爱之色,问道:“我儿以为如何?”

  张虞犹豫片刻,说道:“父亲,边塞骚乱不安,正值男儿建功之机,故不如聚兵秣马,强爪牙壮筋骨,以待时势变化。”

  是否前往太原游学,张虞有些犹豫。如果时势改变不大,黄巾之乱注定发生,而且随著汉胡在边境常年冲突,参合坞军事力量需要发展,故自己是否有必要前往太原,还需值得思考。

  见儿子有当豪强的念头,张冀冷笑了下,说道:“边塞汉人稀少,五原郡那点流民,下头有五原郡豪强盯著,上头有各郡太守注意著,能轮得到张氏吗?”

  “即便我们募到流民,那些流民又能安置到哪里?”

  “虞儿,大汉虽说衰弱,边塞诸郡混乱。但大汉始终是大汉,民有数千万,如能在中原有所发展,远胜在此蜗居!”

  “当今门阀士族当道,若无贵人提拔,纵你立功无数,亦难得到升迁。寒门子弟出头不易,始终难离大族提拔。我儿如欲有所建树,还须得门阀相助。”

  “有些时候,兵马说话会快;相反,有些事还需用口舌说话!”张冀隐晦说道。

  听著父亲苦口婆心的言语,张虞默然不语,盖因受前世记忆以及身处混乱的汉胡环境影响,竟让他有些忽略了东汉朝廷。

  如父亲张冀所言,即便大汉如何衰弱,再怎么无力控制边疆,他如果想要成事,必须融入东汉社会,利用社会守则,以利于自己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中占到一个好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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