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东汉社会守则?
即门阀大族当道,小士族、豪强为了得到些许政治资源,必须交好郡中望族。而郡中望族为了培养门生故吏,不仅不会排斥这些小士族,反而会热衷吸纳有才能的豪强子弟。
至于郡中望族为何热衷培养门生故吏,其中原因不难理解。
东汉时期,除军功入仕的途径外,士人入仕途径有两条道路,其一,通过郡守、刺史、三公的征辟入仕;其二,通过被举为孝廉、秀才等,成为尚书台郎官。
不论以上哪条道路,都需要得到郡守的赏识,才能说入仕。
郡守上任之后,为了便于推行政策,或是为了方便治理地方,,常常会和地方大族形成交易,如征辟某族子弟,或举某家子弟为孝廉,亦或是与地方大族结亲。
其中门生故吏的作用,不单单是用来照顾郡守卸任之后的子侄,更是为了协助郡守治理地方,成为其深入地方的爪牙。
郡守培养门生故吏依照如此逻辑,而那些中央高官也是以如此逻辑培养故吏。底层官吏为了上进,往往心甘情愿成为贵人们的门生故吏。
经学世家更是不难理解,大族通过垄断教育资源,与小豪强、士族子弟,创建起门生关系,多重控制下层。
如此封闭的社会运转逻辑,这让来自后世社会的张虞忍不住为自己感到幸运,他至少穿越到寒门家庭,而非更加底层的苍头。若真穿越到苍头身上,他唯有投军从戎,刀口舔血以换取出路。
“虞儿,汉胡不日开市贸易,今后边疆当会太平一阵。你还是需到太原游学,看能否得到长文公看重!”
见张虞还是沉默不说话,张冀继续说道:“长文公虽说因得罪宦官遭贬,但以其之能,未来必定起复。故如能得长文公赏识,成为门生,今后前途无量啊!”
对于父亲张冀的教导,张虞选择性听取。
张冀作为边境武夫,有他思维与经验的局限性。毕竟世间所有人都料不到,在汉灵帝死后,如此庞大的帝国会土崩瓦解,并迅速进入群雄逐鹿当中。
如从长远考虑来看,父亲当下给他安排到太原游学的计划非常合理。在并州地区,太原始终是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留在边郡家庭,不仅会局限视野,更会闭塞中央消息。
张虞虽不知他叔父张杨如何成为汉末一方诸侯,但张虞却深知自己如果能在太原混出个名堂,并且攀附上与王氏的关系,将对自己未来的发展,会有非常大的帮助。
“父亲教诲,儿记下了!”张虞挺直腰背,应道。
“善!”
张虞的同意表态,让张冀松了口气。
自家儿子从半年前一场大病之后,性情变化颇大,不仅性格稳重了,更有自己的见识。如果儿子不愿前往太原游学,张冀也难逼他前去。
“此番前往太原,道路漫长遥远,莪让二叔带人护送你一程,以免路上出了意外。”
久坐之下,张冀大腿旧伤复发,有些神经疼,于是换了一个姿势,伸手拿过小木锤,轻轻敲击大腿。
“记著太原不比参合坞,规矩二字要记在心里。有时受了气,需要忍忍,以免被太原士人排斥。”
张虞从席上爬起,不以为然道:“规矩有人立,有人守。有朝一日,他们或许要守我立的规矩。”
张冀抬头瞄向儿子,说道:“休得胡言,敢在并州这么说话,唯有那张使君!”
张虞理了理衣裳,笑道:“这张使君为何不能是我呢?”
闻言,张冀微微一怔,没想到自家儿子居然有这么大的志向。
“虞儿,记著收拾行李!”
“记著了!”
张虞穿上鞋履,说道:“今日教授少年射箭,晚些时候收拾!”
“那就去吧!”
张冀起身喊话,说道:“此番游学甚久,记著挑选名机灵少年在身旁服侍。”
“对了,太原大族众多,其中出众女郎不少。我儿若能得大族女郎青睐,今后仕途有妻家扶持,当前途无量矣!”
张虞翻了个白眼,忽略了父亲后半段的话。
大丈夫立世,岂能靠吃软饭起家!
张冀望著张虞推门离开的背影,摇头而笑,自叹道:“能兴张氏,盖在此子!”
半年前,张虞在征得张冀同意,专门从坞中选了六名少年,抽出半天时间,传授武艺与学问,并用严格的规矩控制六人言行。经数月的培养,六名少年不仅聪慧了许多,更成为坞中杰出少年。
当然以张冀的眼界,不难看出儿子在培养心腹,而且是以半军事化培养心腹。对于儿子的行为,张冀自然支持,毕竟自己年岁已大,儿子迟早会成为坞主。
同时正因为儿子出色的表现,才让张冀下决心,求郭为张虞写份推荐信。而张氏有朝一日终要偿还与郭。
《江左遗册》:灵帝末,边塞大乱,神武帝暗养死士,并授武略,皇考惧曰:“子不能兴吾家,必大赤吾族也!”叔父张杨闻而呼神武,以忠言责之,神武终不改。
第10章 我怕喊乱了
很快,张虞、郦嵩前往太原晋阳游学消息在坞堡里传得人尽皆知。
启程前的当晚,张冀设宴请坞中百姓,其热闹场面像极了村里出了个大学生的模样。
宴上,张虞架不住叔叔伯伯的热情,喝了不少酒。
酒醉之余,却发现自家表妹郦素衣似乎心情烦闷,张虞想与其说话,后者竟不与说话,直接告辞回屋,这让他有些迷糊。
因有前世之所为,心思缜密的张虞却也反应过来,大体猜到表妹的生气与自己前往太原游学有关。
在酒席散后,张虞偷摸来到表妹屋外,轻敲著门,说道:“素衣,是我!”
屋里先是闷了半天,随后传出郦素衣的声音,说道:“明天要走了,这么晚不去睡干嘛?”
愣了愣,张虞语气渐而温柔,说道:“正是因明天要走,我才来瞧瞧素衣。今后到了晋阳,怕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素衣。”
有了这句话,穿著内裳的郦素衣推开房门,露出那张微红的脸庞。
不知是月光的映照缘故,还是今夜喝了酒的原因,张虞发现郦素衣今夜格外的美。
因常年被风沙吹打,脸庞虽说不白,但在衣裳之下,因常年遮盖,手臂、脖颈肌肤白嫩。羞红的脸庞说不上艳丽,但因五官端正却非常耐看。
年龄虽比张虞小半年,但身段并不青涩。
白色的内裳下,胸前兜不住,似要下垂。加之常年骑射,少女腰肢纤细健美,与下身形成对比,似乎在吸引张虞去搂。
张虞不敢多瞧,说道:“晋阳离参合坞数百里,往后我不在的日子里,可让下面的人放牧。还有塞外晒的狠,记著戴斗笠遮阳。”
“嗯!”
听著关心之语,郦素衣神情早已不似之前烦闷,而是怀有少女的羞意。
郦素衣打开房门,请张虞入屋,说道:“莪为兄长绣了个容臭,可往里面放些草料,寻常用来醒脑驱虫。”
“绣得粗糙,兄长莫要嫌弃!”
“倒是谢谢素衣了!”
张虞将闻了闻容臭,笑道:“素衣所绣容臭,深含拳拳关切之心,岂是寻常容臭所能比!”
少女脸庞愈发红润,白眼说道:“在外少说些胡话!”
张虞将容臭揣到怀里,笑道:“我走之后,大黄劳素衣照料了。”
“慢走!”
又寒暄几句,张虞转身便欲离开。
少女望著张虞挺拔的身影,咬著红唇,犹豫几下,问道:“兄长,乡人都说兄长日后要娶晋阳女郎,是否确有此事?”
闻言,张虞瞬间明白其中缘由,转头笑道:“休听外人胡言,为兄此去仅是为了游学。”
“好!”
少女松了口气,关心说道:“兄长记著按时用膳,免饿著自己。”
“早些休息!”
出了房门,张虞微吐了浊气。
少女怀春总是情,张虞怎会不知自家表妹的心意?
你若问张虞态度如何,只能说张虞其实能接受自家表妹。今为何不袒露心扉,在张虞看来实属没有必要。
古代之时,父母意见非常关键。父亲张冀希望张虞能往上娶,而非向下将就,故一直没有对郦家表态。
一夜无事,转至天明。
清晨时分,张冀、郦母、郦素衣出坞相送。
郦母抚养张虞长大,算是其半个母亲。今两个儿子远行离别,女人难免伤感担忧,抹著泪水,为二人备上不少生活用品,拎著郦嵩说些贴己话。
郦素衣则是担心张虞看上太原女郎,或是被太原女郎看上,抓著张虞依依不舍,试图妖魔化那些女郎。张虞则是不断安抚郦素衣,表示自己这次仅是去求学。
张冀见不得女人多愁善感,催促著二人赶紧上路,免得天黑找不到地方休息。
在众人的送别下,众人踏上前往塞内的道路。
参合坞距晋阳约有七八百里,其中道路漫长,不仅有零星胡人出没,到了荒郊野外更有豺狼虎豹身影。甚至你所途径的大富之家,看上你所携带的行李,恐会化身豺狼,来上一遭杀人越货的故事。
张虞记著与张辽的约定,在与二叔张杨商量后,决定先前往雁门马邑,再从井陉大道,进入太原郡,顺著汾水南下,拜会祁县王氏。
彼时张虞刚穿越而来,得知二叔乃张杨,心中颇是激动,本以为二叔作为汉末留名的小诸侯,手段、智谋应该远胜寻常人。
随著深入了解二叔张杨,张虞才发现二叔除了武艺超人外,权谋、手段还不如父亲。
至此,张虞联想到二叔在历史上的作为,终于再次理解猪站在风口上都能飞起来的道理。
历史上,袁绍默认张杨屯兵河内,或许是看重其胸无大志,外加性格淳厚,故不会有反叛之行为。
至于能留名于史,则是张杨因念及同乡之情两次施救吕布。而让张虞记住张杨的姓名,更是多因张杨可笑的作为,以及其窝囊的死法。
因性格淳厚问题,即便手下反叛,张杨常抱其哭诉,舍不得诛杀,企图用恩情感化属下。如此离谱的操作,最终导致了张杨被手下所害。
当然,张杨的死也引起了连锁影响,其带来的河内易主,直接引发了官渡之战。
且不谈二叔张杨所做的离谱之事,因二十余骑声势浩大,沿途没有不长眼的豺狼,更没有找死的劫匪。
很快,众人赶了好几天的路,终于抵达马邑。
到了马邑,张虞依照张辽所留的地址登门拜会。
张辽没料到张虞这么快来拜会,得闻消息时惊喜不已,遂出门相迎,并令家人买好酒好菜招待。
为了令二人关系更进一步,张辽请张虞登门拜会母亲。
张母见张虞相貌俊朗,言行有度,甚是满意,叮嘱张辽好生与张虞结交。
因要至太原游学,张虞仅在马邑逗留一日,便告别了张辽。
张辽不舍张虞,遂向郡里请了几天假,南下送至井陉,这才分别而归。
过了井陉,风气与塞外有了些许分别,沿途人口渐多,常有吏人会上前询问去向。
继续南下,一行人过狼孟,遂至汾水河谷,进入晋阳县境内。
一番打听才知道他们所拜师的王宏虽是祁县人,却在晋阳与祁县间的大麓山居住,约离晋阳县有二十来里。
与此同时,随著目的地将近,张杨的护送任务即将结束。
不过他在返程前,需要到晋阳市井将随行的马匹变卖,以用于张虞、郦嵩二人游学的支出。
至于为何变卖马匹,而不是携带铜钱、巾帛、金银,主要因为铜钱太重,金银非通用货币,边塞地区巾帛紧张。
马匹的话,其虽非巾帛这种标定物,但却是大族必需品,在市场上不愁买家。
晋阳,东市。
人群涌动,牛鸣马嘶之声时有响起,还有络绎不绝的吆喝声。
“鲜卑胡奴身体健壮,一万五千钱一人。”